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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相思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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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情居,京城最大的酒楼。此刻,灯火通明,上下两层都站有身着素衣,手拿佩剑的人,他们表情严肃,神色冷漠。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寒意,掌柜与店家小二身体发颤,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尤其是淡然坐在正中央的人,那一身白,让人想到天上的神仙,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

    哐哐当当的响声与凄厉的叫喊声又格外刺耳。

    侍卫上前,低头正要询问那抹白色的身影,余光扫到他雪白发丝扬起,硬止住了脚步。

    清冷如梅,傲骨似雪。玉白骨皙的手掌轻扬,暗袖盈香。众人还来不及观赏,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极度的压抑骤然散去,众人都卸下防备,高言:“店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掌柜的一拨算盘,笑脸相迎应道。楼上的声音被淹没在客栈的喧闹声下。

    “郡主,啊!”随侍的宫女容颜失色的躲在角落,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碎渣,艳红的布帛被剪得四分五裂,洒落的珠子,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紫剑手握着剪刀,鲜红的血珠滑过手掌,染红了她的衣袖。双眼怒睁,满是恨意,黛眉紧蹙,贝齿紧咬着下唇,粉色的唇瓣溢出鲜红的血丝。

    “哧”的一声,尖锐的剪刀在桌上划出一道细长的痕迹,碎屑融于血珠,映入她的眼,猩红的颜色令她的整张面容看来极其狰狞。

    “我不要嫁给他,不要!”紫剑紧咬的唇瓣,血丝连连。她的眼里噙满了恐慌,“啪”地一声,剪刀扑在桌上,纤纤玉指满是血痕。

    “郡主。”贴身伺候的宫女春兰拿着药瓶上前,轻声唤道。

    紫剑霍然定睛望着蹲跪在狼藉中的春兰,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他呢,他呢?”激动的喊道。

    春兰忙应道:“侯爷他出去了,他出去了。”

    “出去了,”握拳的手颓然松开,浑身力气似被抽尽的呢喃,面上尽是苦涩。“他,昊哥哥,他还是去找她了,真是可笑,可笑。”说到最后,她竟呵呵的笑了起来。

    春兰见到这样的她,手上的动作生生止住,害怕的思想占据了脑袋。

    曲函最受宠的昭阳郡主要嫁给月玄最风流浪荡的王爷,喜爱男色,强抢民女,游戏青楼,府上豢养男宠,残暴嗜血之人。纵然是月玄皇帝的胞弟又如何,他的名声早已是声名狼藉。

    眼下又传出他遭人迫害,容颜尽毁,手臂残缺的消息。一到京城,贤王的风流韵事便在坊在流传,众人皆叹。

    曲函昭阳郡主与平南侯的到来,引来众人围观,都想一睹曲函第一才女的风姿。至于平南侯,鲜少人知。

    偌长的队伍,那身骑骏马的月白身影,一出场便惊艳了众人的目光,雪白的发丝空中飞舞,白玉剔透的肌肤,墨染的轮廓,眉峰绮丽,眼若玉池,唇色青莲。腰间碧绿的竹笛,红色的丝绦,形状几分怪异。颀长的身姿,傲雪的气质,清冷的面容,已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再到轿帘时,目光已随清冷离去。

    “恐怕连天下第一的无双公子都比不上他啊!”

    “胡说,你见过无双公子吗?”

    ......

    “那比我们的王爷又如何?”

    一阵唏嘘声。

    “不说现在,就算是以前的王爷也比不上啊!光这名声。”

    “哎,可苦了岳将军的女儿了,居然要嫁给......”

    “嘘!你不想活了,敢谈论皇家之事。”

    “有什么好怕的,你随便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贤王的事,还有啊!”

    他竟卖起关子来,一声拍桌下,他又讲到。众人听后,一阵后仰。

    “毁容!”

    “还有,听说还伤到了手。”

    怡情居,一派热闹。

    紫剑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红色的面纱遮挡她姣好的容颜,一双星目熠熠生辉,珠翠闪亮,裙衫华美。

    “郡主。”春兰在一旁轻声唤道,试图拉回她的意识。手臂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揪痛,却不敢说出。只觉她的指甲都嵌入了皮肉,面上还是假装无事。

    隔着轻薄的面纱,她看到郡主的脸色,隐忍屈辱得不到释放的恨意全都凝聚在手掌之上。

    随着一声喝令,和飘飞的银票,怡情居的人一哄而散。

    “昊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要嫁,不要。”紫剑双眸盈泪的对身边清冷的身影说道。

    他玉池般的眸子淡然扫过,连一秒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也难怪她不生气了。春兰如是想到。

    漆黑的夜里,几颗星辰,月色柔和。

    灵楚坐在菱花镜前,青丝披散,一张小脸不施粉黛而翘,晶亮的眼眸璀璨夺目,唇瓣比花娇艳。

    一身素白的亵衣,勾勒她姣好的身形。微微打开的窗棂,偶尔穿进一阵冷风,拂过面颊,给本就素雅的身姿添了几分飘逸。

    “小姐,该休息了。”暮霭站在身后,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片苍茫之色,偶有几颗星辰,为什么小姐要看得这么出神呢!还是洒进的冷风吹醒了她的意识。环着手臂,哈欠连连。

    灵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望着天空就失了神,零星的苍穹下,摇曳的竹影,他出现在雨幕中,她的震惊。在破庙他决然的断去手筋的那刻,大火中他的怀抱,叫她如何能忘记,去忽视。

    她越忘不了师傅,对他越愧疚,所以才会逃避内心溅起的波澜。

    她是不是很坏,明明心里有人,还贪恋他带给自己的震撼。无数次问,始终无果。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多想有一个人能告诉她答案。

    “暮霭,你下去休息吧!今晚我想一个人。”灵楚气弱无力的说道。这几天,她日夜照料他,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知道贤王府内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她稍有差池便有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太后警告的话语还历历在耳。她与他之间终是隔着这道鸿沟,难以跨过。他是月玄最尊贵的王爷,理应三妻四妾。她是将军之女,一颗用来牵制朝野安宁的棋子。只因她的父亲是声名赫赫的“战神”将军。

    暮霭圆眸低敛,嘟唇应道。她没多想的退下,只以为是从王府回来后太累了,不想人打扰,毕竟她知道自己的打呼声有多严重。

    最后一盏灯熄灭的那刻,一阵风呼啸而过。她冷的一阵打颤,双眼沉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加快脚步的朝自己房间走去,丝毫没有看到那抹缥缈的身影,发丝在黑夜里,光亮的颜色。

    “混账!”太后听完禀报后,怒喝道。抬手就是一扔,天青色的旧窑茶盅砰然落地。

    跪首的宫女瑟瑟发抖,头垂得极低,一双手抓住衣角,勾出一道道褶皱。

    太后脸色铁青,凤仙花汁的指甲生生变了形。

    “你先下去吧!”站在一旁的顾嬷嬷睨眼说道。

    宫女一听,如蒙大赦,连连应声退了出去。

    “太后息怒,”顾嬷嬷捡起摔落的茶盅,几滴水珠滑过她满是皱纹的手。“依奴婢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太后挑眉,凤目森冷。“若让那丫头怀上贤儿的子嗣,母凭子贵,要想再除掉她......”一想到这,她的担忧便更加浓重。

    “自古便有立子杀母的故事,王爷他日若登帝位,方可。”顾嬷嬷将摆好的茶盅再次摔落在地,不过这次,茶盅被摔得四分五裂,要想复原难上加难。

    太后紧绷的表情这才松下,凤目冷然,松懒问道。“王氏如何了?”

    “已安排她去地牢了。”

    “也算哀家了了她的心愿。待此事一过,世上再无刘家。”太后阴冷说道。

    “那皇后?”

    “若不是皇帝念及与她多年夫妻情分,哀家断然不会留她到现在。”太后的眼中划过一抹阴狠。

    “皇上他会来见我,会来,不会来,会来......”漆黑腐臭的天牢内,一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女子,抓着一把杂草蹲在角落,摇头晃脑的念着。

    一旁躲在角落的连心,面色昏暗,血骨淋漓的手暴露在湿臭的空中,嗡嗡的响声叫得人难受。凌乱发丝中的眼盯着高高的门窗,一颗闪耀的星辰洒入眼帘,她仿佛看到了那掩盖在夜色中的希望。

    养心殿。皇帝一身明黄衣袍,玉冠束发,面容清隽。他手中的笔墨未停,一张接一张的宣纸落下,黝黑的字体,唯有一字。

    “后。”

    一旁磨墨的太监看到,也是满腹疑虑。这字他见过多遍,太后,皇后的“后”都是它,只是不知道此字指的是哪个“后。”

    眼看笔墨又干,宣纸将尽,夜色渐浓,他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今晚召哪位娘娘侍寝?”

    修长的手臂停下,秦知枫清隽的面容划过一缕不悦,贴身侍候的太监眼明的退后几步,身子弯得极低。

    在最后一张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一”字才放下笔。

    “今夜朕就留宿在养心殿。”

    语气淡漠。可不知苦了多少翘首以盼的美人脸。

    阿月,等我。

    皎洁的星辉洒落,覆上他月白的身影,雪白的发丝在风中勾出迷人的弧度,透明的肌肤,光洁尖细的下巴,宛若月中仙人,缥缈虚无。

    隔着那扇门,他竟不敢将它打开,只是站在房顶上,注视着她的一切。

    她看到了吗?

    隔着弦月,每日的思念,你是否如我,相思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