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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普利斯拉第二天起得很早。
早起的标准，是巨龙有没有来喊她。
为了赶路，她整理过随身物品用过早餐后、便与霍普金斯一同出发了——马车租借的地方并不远，为了招揽生意，起了个大早的车夫也不少。
普利斯拉找了个样貌憨厚的车夫便坐上了车，一路上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直到离开了这片住宅区进入了人际混杂的街道后，才缩回了马车内。
“普利斯拉大人，打算怎么进入那座高塔？”霍普金斯见有空隙，便见缝插针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普利斯拉随口答道：“走进去。”
“……”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大帝国的大部分事务，于我而言都是未知，”她发觉了方才的回答太过敷衍，又详细地回答了一遍，“所以等到了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
霍普金斯听上去就觉得不怎么靠谱。
不过仔细一想——只身一人，无论说出怎样的豪言壮语，都不会让旁人产生丝毫的信服。倘若是像第一勇者那样早已名满天下的角色，霍普金斯可能还会信任一些。
可面前的女性，实力深浅他早已摸透。
摸不透的是她的思维方式。
——“我们，将会在行刑前夕救出海王弗雷德里克陛下。”
霍普金斯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视线移向偶尔扬起的门帘缝隙，脑海当中不时回旋着昨日的那段对话。
——“倘若霍普金斯大人您现在加入我们，我们取得胜利的希望将会跟上一层——不知您意下如何？”
谈话的对象自信满满、存有的同伴数量，也确实足够她夸夸其谈。霍普金斯没有想到在大帝国会有这么多黑龙行走其中，可无论如何，他们这方的优势确实要比不靠谱的普利斯拉高上许多。
一人，在帝国面前略显无力。
他又将视线收回，移到了面前疲倦地闭上了眼的普利斯拉身上。
她最近明显状态不太好——脚步匆忙、偶尔还会神游。原本规律的生活习惯也不得不被大帝国的面积之广给打乱，似乎还被过于沉重的社会气息所压迫，有点喘不过气。
——要他放下这样的普利斯拉，不太可能。
他确实想选择更有希望救出海王的那一方，可在那之前，他身上还有海王在出行之前千交代万交代的那道命令。
计划确实赶不上变化，所以他现在只能遵循最初的目的，而稍加改变自己的行为。
至于之后可能会面临怎样危险的境地，就都不重要了。
他还没找到过值得留恋的东西，因而无所畏惧。
“霍普金斯先生？”
熟悉的语调将他的思路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中拽了回来——回来的瞬间他就望见了普利斯拉瞅过来的清澈的黑色眼珠，才意识到他好像望着对方出神了。
他视线下移，作出道歉的姿态：“抱歉。”
-
马车行驶了很久。
那个高塔分明看上去是在极近的距离中，可无论车轮转了多少圈，它依旧那样孤单地耸立在天空当中，无法靠近。
它会与黑夜融成一团，也会像一把剑将白天的天空劈成了两半。塔的位置距离云海森林也不远，普利斯拉琢磨着它们之间的距离——得出了结论。
到时候，估计会用特殊的押送方法。在大帝国中，特殊的方法，估计会是狮鹫吧。
会有不少狮鹫吗……
她有些头疼。
马车在正午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会儿，却并未停留太长的时间。赶了一个下午的行程后，普利斯拉一觉醒来，突然发现那座高塔的体积扩大了不少。
没有充斥了眼中的整个画面，却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纤细——它直径极大，几乎是一片森林的面积。周身用了漆黑的矿物堆砌而成，偶尔能看见一块块的砖块纹路，纹路中满溢而出的青苔杂草给它添了些古朴的味道。
只有它的高度，如同普利斯拉一开始想象的一样。
这要是去爬，都得爬不少时间吧。
造了这么个东西，大帝国的人还真是蛮闲的。
马车在距它不远处的城区边缘就停下了。听车夫所说，这座高塔一般人都不敢靠近——其中关押着大帝国大大小小的罪人，都是普通居民无法应付的角色。因为高塔太大了，巡逻的卫兵也不多，时不时就会出现罪犯抓走了附近居民的情况。
普利斯拉瞄了眼周围的景色，对这话有了大概的理解。
卫兵监管不力的话，进入应该就方便多了吧。可怎么在这么大面积的监狱里找到海王大人还是个问题，……要是一个个地点找过去，她老死了可能都找不到对方。
普利斯拉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车夫已经驾车离去了，附近也找不到尚且居住于此的居民询问详细的事项，……
一个决定很快便在她心里浮起，她望了眼正等待她决定的霍普金斯，抬手一指：“先进去看看吧。”
“……”
这种走一步是一步的感觉，实在是让巨龙感觉不太妙。
“面积这么大，想来应该不好找，”普利斯拉嫌弃地瞅了眼地上湿漉漉的草地，转身走向了干燥的石板路，“可既然他们能这么方便的关押犯人，肯定有什么想对便捷的手段，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正确的犯人。”
“……所以，我们要去寻找那个手段吗？”霍普金斯还是不太信服，现在去寻找一件之前从来没有概念的新事物，着实荒谬。
普利斯拉的回答倒是很随意：“那样也可以，不过应该有更方便的方法。”
她口上一顿，脚下的动作却很流畅，没有丝毫停顿。
“我不认为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会是人类造出来的。大帝国寿命才多久，这儿光是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就能耗费一个人一生的时间——更别提建造。”她边说边挥了挥手，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能跟不可思议划上等号的，就只有大魔女了。”
“……这是大魔女建的塔？”霍普金斯难得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我猜是。”
两人走了一会儿，已经完全走出了低矮的废弃城区的范围，进入了高塔周围围绕的一圈小树林当中。普利斯拉在进入的时候拐到一旁摸了摸树，一抬手、身旁的空气当中蓦地出现了那本属于大魔女的魔书。
“原本是猜的，现在看来，这还真是。”
“……”
“‘大魔女卡特琳娜，建造于创世之初。’”她似乎在书上翻到了相关的记载，对着空气，轻声念到，“‘在塔内创造了一处人人平等的乌托邦社会。’……‘结果，实验失败。’”
句首与句尾之间究竟历经了怎样的故事，魔书上有近十几页的详细记载。不过眼下也不是仔细看书的时候了，普利斯拉就是匆忙扫了两眼，就往后翻了过去。
在后方那页停留了一会儿后，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
“看吧，”她一手在那本书的扉页上抚摸着一行行秀丽的字体，却并没有详细给霍普金斯观看，“虽然不想承认，可无论多么详尽的计划，在大魔女的面前都会被通通驳回。……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普利斯拉毫无疑问，是会为自己的未来做出充足准备的人——并且毫无理由地讨厌那些会影响到自己计划的人或事。
只是在大魔女的面前，她不得不服。
没有任何人，能够违背大魔女。
普利斯拉叹了口气。她将魔书又往后翻了几页，正好是夹着魔女的帽子的那一页——魔女的帽子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是大魔女仍旧存在于世的证明。
可惜的是，她至今、或许是一辈子，都没法达到大魔女的高度。
她真的是人类吗？
普利斯拉收起了魔书的同时，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对人类的定义究竟为何，她至今只从书上看到过相关的概念。可按照巨龙如今的样子——说真的，普利斯拉觉得他跟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为智慧生物。
说不定，大魔女也是这样，只不过是被归入“智慧生物”范畴的个体罢了。
普利斯拉边走边开始了她的胡思乱想。
进入小树林后，就很靠近那座高塔的边缘了。——只不过在靠近后，高塔已经完全看不出它的塔状，已经完完全全是一面墙立在了她的眼前。普利斯拉走出去前还停在原地注意了一会儿——可等了许久，都没望见哪怕一名巡逻的卫兵。
墙上倒是隔了几十米就开了一个出入口——从外面往里瞅去，黑漆漆的，仿若黑洞一般恐吓着人们的同时挑逗着他们的好奇心。
“……有海王的气味吗？”
普利斯拉再三确定了周围并没有卫兵后，回头确认了一遍。见巨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便回头踌躇了一会儿，最终一咬牙，踏入了其中的一个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