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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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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王爷去到惟和楼的时,正是惟和楼最热闹的时候。

    惟和楼的元宵名满整个上京,自是有许多达官贵人爱着附庸风雅,总要在十五这夜里吃一口惟和楼的元宵。瑞王爷去的时候,可巧着并没有厢房了,他没表露身份,堂倌刚致了歉,却忽然有人在耳边叨咕了几句,他登时赔笑又叫住了瑞王爷:

    “这位客官,刚巧着有位爷定了的厢房却没来,您要是不在意,请往那厢房去?”

    瑞王爷只蹙眉想了想,便也点点头,自然有人引着瑞王爷直上到了三楼去。这惟和楼拢共也就三楼,楼上就僻静了许多,虽有十几间的厢房,可却古怪的安静。他疑惑着随那堂倌一路走到尽头那间厢房,只见厢房门上镶着一块木牌,牌上镌刻了“归真”二字,却也好像戳进了他心里,叫他疑心更重。

    堂倌推门而入,屋内点着灯,他客气请了瑞王爷进去,只说元宵尽快送上,便拉上门退出去了。瑞王爷只坐着,桌上已然摆了几色点心,可每一样却都是他幼年时爱吃的。

    他只觉着这襄国公石隐处处透着古怪,连惟和楼今夜里也处处透着古怪。不觉着他已冷汗湿透了背襟,越想越不对,忽然有些后悔莽撞,起身便想要走,谁知刚一起身就忽然瞧见了这屋内摆着的屏风旁站着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狠是让他一惊:

    “谁?”

    屏风处未曾电灯,只依稀瞧出轮廓,那人听瑞王爷问起,这才动了一动,且唤了一声:

    “皇叔。”

    瑞王爷听这一生又眯眼细看,这身形看去倒是像三皇子,这才心下稍安。可待他笑着迎了两步过去时,却是忽然僵住到抽了一口冷气:

    “皇兄!”

    那人眉目疏朗如月,听他这一声唤,却是淡然一笑,令百花羞惭的模样。这样的容貌,在这样许多年里,也只有当年的东宫里,瑞贤太子而已。

    “原来皇叔,也还没有忘记。”

    那人垂下眼去,撩起衣袍坐了下来,可瑞王爷却仍旧魂飞魄散一般惊惧的簇簇发颤。

    且说自石隐出门后,木容就一直心内发慌,勉强着打了条络子,也因心不静配错了色,心内愈发的恼怒,索性甩了线也就呆坐起来,可越是无事可做,就越是胡思乱想的害怕。

    谁知申时方过,便听着门上小厮在院子里报说青端郡主到访。

    木容倒是有些意外,虽说两府同在一街,可今日褚靖贞的到访却实在有些突兀。

    她叫将人请进来,换了见客的衣裳赶忙迎到院门口,就见褚靖贞远远走来。

    “不知郡主今日到访,未曾远迎实在罪过。”

    木容笑着将褚靖贞引到正房正厅里,可褚靖贞面色却不大好,显然的存有心事,木容也不好问,只走到门口时,木容亲自打了帘子起来,褚靖贞却是先回头从跟随而来的丫鬟手中接了个锦匣,又交代了一句:

    “你在外头等。”

    听她这一句交代,木容也递了眼神给莲子,莲子会意,奉了茶也退到了屋外。

    “郡主?”

    褚靖贞进门后只站着,木容有些摸不清头脑,就见她只拧眉瞧着桌上她带来那锦匣,木容自然也顺她眼光往下看。

    也或许木容真就贪财,一见这匣子不觉着就想起了银票。石隐和周景炎一贯给她送银票的时候都是用锦匣装着送来的,可褚靖贞带来这匣子……若是装满银票,也未免太多了些。

    她也正是冥思出神,谁知褚靖贞忽然将匣子推了过来:

    “二月初我预备往边关去一趟,这是给三姑娘的添妆礼。”

    木容一下有些愣怔,却还没缓过神来,褚靖贞说一说完转身就走,木容一顿的功夫赶忙追出去,就见褚靖贞大步流星已然走到了院门口。

    给木三的添妆礼?

    木容疑惑着回头,莲子莲心带冬姨方才都是侯在屋外的,想来褚靖贞的话也是能听见的,此时主仆几个面面相觑,眼见着褚靖贞出了院子,木容转回厅里,莲子自然便开了那锦匣,这一下实在耀的木容有些睁不开眼。

    匣子里一整套赤金镶有东珠的头面,镂空雕着鸾凤和鸣,显然的皇家之物,另有几个小盒子,莲子一一揭开,内里是成盒的珠子还有玉石。这份添妆礼,实在是贵重的很了。

    只是那头面上却还摆着一个银妆缎绣有祥云暗纹的荷包,精致已极一看也是不俗之物,样式却不像是女子所用。

    木容疑惑着拈起那荷包,却觉着内里有什么细小的一颗硬硬的硌着手,不必拆那荷包,只一捏就觉出了,是一颗红豆。

    这一下木容愈发疑惑起来,可还没赶得及她多想,却听着厚门帘忽的又被掀了起来,木容回头去看,就见这褚靖贞面有急色泛红,神情古怪的几步上前从她手里拿了那荷包:

    “我……我把我的荷包遗落在匣子里了。”

    木容一笑,褚靖贞也抿了抿嘴唇冲她一笑,却是显然的有些心慌,转身又急匆匆的去了。

    木容赶忙在后追了几步去送,奈何褚靖贞是习过武的,腿脚自然非木容能比,这一回追出门后果然又见褚靖贞又将要出院子去了。

    可背影却总有几分失魂落魄的仓惶。

    “郡主这是刻意要避开二月初六云大人的婚事。”

    “依我看,这一趟郡主未必成行了。”

    木容抿嘴一笑。

    陈青竹那边虽是小心仔细,为着自己的心意前程不惜和江家姑娘闹的不欢,也沸沸扬扬的叫满上京的人都知晓她心意且还没跌了分毫颜面。做上确实是极好了,可总还欠了一点,所欠的也就是云深的回应了。

    云深怕褚靖贞对他死心,一边摆出君子之形不肯毁约,还事事处处仿若为她着想,只看他和三皇子甚至是圣上提出石隐和褚靖贞为配就能看出。

    可又不肯真就断了,他总需要褚靖贞的痴情,只要褚靖贞还对他有心,那么她的权势她的在意,总能叫他利用了去。

    这也是他如今分明需要一段佳话来传扬,却还偏偏不敢回应陈青竹的原因。

    你荷包显然不是女子所用之物,且绣功制法极为精巧,那颗红豆……

    真是无耻至极。

    “方才那荷包的样式可记下了?说给小七去,叫她尽快查出出自哪家铺子,款式相近绣功一样的买一个回来。”

    她交代了莲心后转头又和莲子交代起来:

    “把陈青竹前些日子写给云深寄情的诗作给我寻来,再找一颗红豆来。”

    莲子会意,只抿嘴笑着就去了。

    木容一下忙碌起来,她这一忙碌,恐怕云深也很快就忙起来了,石隐那边自然也能稍解危急。

    石隐回去时已是亥时了,天都黑沉了下去。一回府便急急往木容那里去好叫她放心,一路上便问了小厮今日境况,得知她分派了两个丫头做的事,不禁抿了嘴唇。

    他的小姑娘总想和他比肩而战,为他分忧解难,即便前途未明或许一个不慎将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她为的,也只是他。

    石隐心中一霎时的柔软,脚步愈发的快,恨不能足下生尘立刻就见到她。

    一个眼神递过去,小厮登时会意,脚步轻快先行跑去,总不能叫自家主子去见心上人,院子里还摆着两个眼线叫他碍眼碍心。

    木容正捏着笔发愁,只听外间门帘一响有脚步声,赶忙起身来看,却是只走到隔间元洞门时忽然就叫人一把捞住抱进了怀里。

    一股子冬日的寒凉扑面而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之气。

    “你回来啦?”

    她被闷在他怀里语焉不详,却透着欢快喜悦,石隐笑着松开些,就瞧见她仰起带笑的小脸上被他身上的冷给闷出的红鼻子。

    笑着捏了捏她鼻尖,就看见了屋里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

    “怎么?要练字?”

    他不禁失笑,木容却是一见她就把什么都忘了,听他这一提才恍然想起,赶忙拉了他到桌旁叫他坐下:

    “我笔墨实在不通,你快帮着瞧瞧,也要写一个回去的。”

    石隐只扫了一眼,那一首七言温软透着情愫。

    “莫桑。”

    他只唤了一声,就见白日里被他留在院子里照料木容平安的小厮垂着手跑了进来,他便将那诗递了过去:

    “仿着云深的笔迹回一封,再有叫莫槐到四姑娘这里来,四姑娘有吩咐。”

    莫桑三两眼瞧过诗,笑了一笑提笔便写,倒叫莲子不住咋舌,她和莲心带着自家姑娘闹腾了这足小半日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谁知这看去清秀的小厮不过三五眼就出了结果。她探头一看,也瞧不出什么字,反正真是好看的紧。

    木容自幼是没人肯请先生教的,实在认字也不多,莲子自然也认不得几个,笔墨上的事就实在难为她们主仆。

    那莫桑抬手将官用的纸递回时就见四姑娘身旁那好看的大丫鬟正一眼不错盯着自己瞧,遂朝她一笑,谁知那大丫鬟却眼神一闪慌张别过了眼去。这一下心里愈发觉着这丫头实在可爱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