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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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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内官说笑着了几句眼光又落在了木宛的身上,这一回上下打量了后回头去看木成文,脸色就带出了几分笑意:

    “木大人可真好的福气呀!”

    木成文也回头去看了木宛一眼,笑承了后又令人包了上等封给了这内官,要迎进内堂待茶,那内官却是急着回宫复命。

    待将一行人送走后,院子里忽然便静了下来,木成文扫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木容身上,却只是抿唇一笑:

    “回各处守岁去吧。”

    他似乎忽然没话要和木容说了,木容蹙眉往后去,却是立刻又交代了莲子仔细盯着前院,若是石隐一来即刻便去告知她,而木成文回了自个儿书房后,却也交代了人往大门外守着去,只等石隐一来便请到书房来。

    木容心焦不已,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怎么就会让圣上以为石隐是周茹之子?不然怎么会将她和石隐关联上了血脉亲缘?况且又令他袭了石远的爵位,莫非圣上将当年传闻当做了真?果然就以为周茹避去别院就是为着产子?而这孩子,还是她和石远所出?

    “冬姨,我娘她当年……”

    冬姨面色早已沉了下去,眼下只有她们主仆三个在屋中,见她问,她便蹙眉摇了摇头,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口,总也得避着墙外有耳,木家这宅子如今小的很,动辄一句私话没准就能传到旁人耳中。周茹当年和石远仅只是心意相合却从未做过苟且之事,此事她作为周茹贴身婢女克制,而作为周茹的夫婿,木成文却也一定知晓周茹入门时是非完璧。

    木容面色缓和了些,心底却仍旧担忧,瞧着木成文方才那神情大约也已参透其中玄机,如今把柄在他手中,恐怕他绝不会轻轻放过。反倒是梅夫人方才神情中的鄙夷,她大约是真相信石隐是周茹和石远所出之子,反倒不必太令她担忧。

    宫中虽是除夕夜宴,可却绝不会留臣子在宫中守岁,约是亥时便宴罢,众人出宫后自然齐贺石隐,石隐虽抿唇道谢可眼神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待得众人散去,石隐正欲策马往木府去,却忽然被云深拦在了马前。云深虽品阶不足可今夜却是跟着三皇子一起入宫的,三皇子如今留在宫中守岁,也就只剩了他一个出宫来了。石隐勒马顿住,云深抬头去看,却是忽然笑了一笑:

    “恭贺襄国公,不知国公爷可喜欢我送的这份大礼?如今国公爷和她成了兄妹,就不知国公爷要怎样去娶她了……”

    他不等石隐回话便转身而去,甚至留下一串畅快笑声,笑声在夜间的长道上却显着有些阴森。石隐只看了他背影一眼,便即刻打马一路飞驰往木家去了。

    她接了赏赐,恐怕如今整颗心都乱了。

    莲心守在半月门处听着前院动静,只一觉出是石隐来了便即刻往西小院去,所幸木家如今这府第不大,木容得了消息立刻就往前院来,只是一到就见石隐已被木成文拦在了前院。

    石隐目光越过木成文往她看去,木成文自然也随他眼光回头,见是木容,却是笑了一笑:

    “襄国公还是先同我往书房去吧,”

    他神情语调竟第一回没有见位高权重之人时的惴惴讨好。木容心一沉,面色上就带出了稍许,石隐只略一垂眼便又对她抿了抿嘴唇:

    “我随后去看你。”

    他也从木成文这一句话加之这一个神态觉出了失态的发展,可见着还是须得先稳住木成文她才能安心,果然她听了这句话便点了点头,眼看着木成文将他引去了小书房。只是她略一思量,转身便往正房去了。

    木成文将石隐让进书房后交代了小厮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才关了门窗,落座后,却是久久的看着石隐,只含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大约想逼迫石隐先沉不住气,谁知石隐却也只是坐在那里,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终究占不得上风,木成文只得先开了口:

    “先要恭喜国公爷。”

    石隐抿唇一笑仍旧不做声,木成文神态中方才还显而易见自觉的优势就忽然就有些无趣起来。

    “依着今日圣上赏赐四女时透露出的意思,大约襄国公的出身圣上也自觉清楚了,襄国公或许真是石远之子,可到底是不是周茹之子,却是你知,我也知。”

    他觉着这是个把柄,而如今这把柄正握在自己手中。他若不是周茹之子,恐怕正是身世都将推翻重来,甚至是不是石远的儿子也都说不清楚,那么这内里也至少夹着一个欺君之罪。

    “大人既然成竹在胸,有什么也不妨直言,我如今并不得闲。”

    石隐并不在意的闲淡疏冷,木成文却没心思多去盘算石隐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便急急说出自己的要求:

    “襄国公既然这样痛快,我也不愿拐弯抹角。我无心给国公添乱,国公只消助我渡过此次难关,我便一切默认,毕竟我的女儿若有一个国公的哥哥,与我而言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世间男子总难忍受妻妾对于自己的不忠,况且周茹入府分明是完璧之身他却能以此作为要挟,作为男子的颜面他是从里到外都不要了,只为着有利可图。石隐心生厌恶,却只是勾了唇角。他肯顺应而下,也无非是因着他也在等这样一个时机,一个果然能暂保木家不会被抄家的时机。

    可木成文见石隐半晌不出声登时急躁起来:

    “臣对圣上忠心可表,这二十多年来为官勤恳,若只是因为当年之事的牵连,也实在冤屈了些。”

    冤屈?当年为得人提拔,他也是如此对二殿下身边的人表忠心,即便是眼下,他心知石隐身世成谜却仍旧肯代为隐瞒,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富贵。他作势沉思一番,便是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对策:

    “圣上既疑心大人,大人只消表了忠心,圣上自然也就打消疑虑。”

    “那依国公看来,如今我怎样做才能打消圣上疑虑?”

    木成文打蛇随棍上,石隐便抬眼去看他,半晌只说出了两个字:

    “辞官。”

    木成文登时惊的连眼瞳都缩了起来,正预备和石隐争论,可却倏然又想明白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不需点也就透了。圣上如今打压当年并非自己派系之人,当年更是将追随二殿下的一众权贵官员罢官抄家斩首,可见着在此事上是有多在意。他不容许他的江山有任何一个心存异心的人,他谨慎的不留任何机会给旁人。而那些人,越是恋栈权贵,那么在圣上看来便越是古怪。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他若辞官,在圣上看来,果然疑心便能消除许多,可他却实在舍不得这在手中的富贵:

    “若如此,比现在又有何不同?”

    “自然有,大人见这几年里被圣上处置的,哪一个不是罢官抄家?大人辞官至少能保住名声保住家业。”

    他点到为止,木成文垂头自思,保住名声保住家业,如今他是自己辞官而非因罪名被罢黜,若是如此,总还有起复的那一日,他蹙眉咬牙:

    “既如此,国公爷便为我引荐三皇子吧。”

    石隐忽然笑出了声,斜睨了他一眼:

    “大人未来的三女婿是三皇子殿下同窗好友,如今更是朝中青年才俊,大人需我引荐?未免太显刻意,反倒令圣上和殿下疑心吧?”

    木成文果然觉出不妥,却又不愿丢了这凭白捡到的好处:

    “待三皇子殿下继位后,也总需国公相助才能安然起复。”

    见石隐似是默许,他心才宽松下来,却是又想起些什么:

    “那依国公来看,辞官后是离京还是留京?”

    他目光如带有针一般紧紧盯着石隐,石隐若让他离京,可见着是无心助他。可石隐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若离京,少不得也要把木容带走。

    “还是留京的好。”

    木成文一笑,这答案,他是满意的。

    叫了个婆子引石隐往后院去,谁知去到西小院却见着莲心等在院中,只说木容往正房去了。

    而眼下的正房里却是剑拔弩张,木容一张脸涨的通红,眼底猩红满是泪水,面前的梅夫人带着得意的奚落:

    “你不信,还要来问我,我告诉了你,你还是不信,难不成你要回峦安去探访?倒是有些年纪的,当年的事大约也都清楚,再或许你去云府,问问云夫人,云夫人和你姨娘是手帕交,那些个事她心里也清楚的紧。她要是真一意和云夫人的兄长退亲,江周两家还会不成仇?云夫人还会和她往来?自然是她不贞在先,江家也卖一个颜面给周家,只说是她退亲也罢了。”

    梅夫人大约许久都不曾得意过,连立在身后的鸾姑忖着主子心意,也笑了起来:

    “四姑娘也不想想,当年周家是何等显赫有钱的人家,即便是商户,可你姨娘也万万不到给人做妾的地步,肯那样心甘情愿的做妾自然是有不妥在的,况且周姨娘入木家的时候可都差不多二十岁了,等到那样的年纪才出门,焉知不是就为着等风头过去?”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木容恼羞成怒的吵嚷起来,却见厅房的厚门帘忽的被人掀起,石隐立在门外,冷风吹进,梅夫人和鸾姑都硬生生的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