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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爷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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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先生十八般兵器用了个遍,再也打不输白驹了,只是给白驹留下了遍体的伤疤,白先生确是毫发未损,那是因为白驹孝顺。

    白先生越发的苍老了,话也多了些,时常和白驹讲些大清朝如何开疆拓土,康乾盛世的时候,如何四海升平,如何八方来朝的宏大场面。白驹时不时的会问:

    “大清朝的勇士有岳飞、杨延昭、李元霸、梁山一百零八将勇猛吗?”

    白先生总是非常生气:

    “无知,不是一个朝代,如何比得”

    随后,白先生又是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的去下他的围棋。

    白先生已经不和白驹比试了,任凭白驹自己练习些以往用过的招式,白驹也自己自创了些套路,也是舞的风生水起的。

    白驹却不知道,中华武术博大精深,门派众多。每一门每一派都有自己固定的套路,白先生不教他,是怕仇家寻仇,给白驹带来无妄的祸端。

    白先生时常的提醒着白驹:

    “小兔崽子,你也长大了,也该出去闯闯了,出去张张见识。”

    白驹只有爷爷一个不是亲人的亲人,肯定舍不得离开:

    “爷爷,说啥那,我得给您养老送终。”

    白先生也是有些舍不得:

    “我倒想寿终正寝,嗨,怕是没那个福分啊!”

    言语间颇有些英雄落难的悲凉味道。

    连着下了几场雨,河水浑浊,白驹水性再好,也抓不到鱼了,难免口中清淡,想着去赶集,和白先生一起上馆子里当回爷,好好的吃上一顿。可是,有乡亲来请白先生看病,白驹只能自己去当爷了。

    集市还是那么萧条,十多年了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些带洋字的东西。

    白驹跟白先生日久,寻常东西自是看不上眼,无聊的逛荡着,上馆子里,爷都懒得当了,要了盘牛肉,又要了盘水煮花生,要了碗刀削面,飞快的吃完。又去看了会打把式卖艺的,觉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没什么意思。当然没意思了,白驹现在已是高手。

    白驹买了些白面,买了些地瓜、大葱、大枣、花生,那时乡下里也没什么蔬菜,上秋,有些白菜、萝卜、土豆,也储存不到现在,又买了只大公鸡,买了个肘子,割了一刀肉,准备今晚给白先生作东坡肘子吃。

    白驹左批右挂,两手里拎着鸡和肉,高高兴兴的往回走,路过村子,看见一帮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们在摔跤,也凑过去看热闹。这帮孩子瞅了瞅他,也没人和他打招呼,平常一帮人也打不过白驹一个人,当然是要孤立他,不和你玩还不行嘛。白驹也是高处不胜寒,不屑的和他们一般的见识。

    白驹看的正高兴,有个孩子输急眼了,咬了对方一口,两人正和斗鸡似的互相叫骂,却听见自己住的山上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响声,白驹一愣,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二踢脚啊。二踢脚是一种爆竹,点燃之后在地上响一声,窜到天上再响一声,个大的,响声震耳。

    白驹有些纳闷,可担心爷爷,是不是爷爷有什么事情,赶紧往回跑,路上看见两个壮汉,一个头上包着布条,隐隐有血迹露出,另一个用布条子吊着胳膊,两人边走边骂:

    “这个老不死的,等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厉害”

    “幸亏有枪,要不今天真就挂了,晦气,东西也不知老家伙给藏哪了。”

    “从河里过去吧,别让那些乡巴佬看见,终归不好。”

    白驹瞅着这两人怪异,可又想不出怪异在何处,心中的不安却加剧,也就发了力的往回跑。

    白驹跑到院门口,一眼就看见爷爷蜷缩在地上,大叫了一声:

    “爷爷”

    扑到白先生身前,抱起白先生,却见白先生胸口有两个洞眼,还在吐着血沫子,伸出手指一探,白先生已是气息全无。

    白驹楞了一下,猛的想起路上怪异的两人,一定是这两人杀了爷爷。这里交通不便,除了货郎,少有外人出现。

    白驹把白先生轻轻放下,嘶哑着喊了声:

    “畜生”

    蹦着跳着窜下山去。

    白驹要找那两个人报仇,疯了似的往村子里撵去,快打村口脚步一顿,想起有一人说过要过河,掉身又往河边撵去。

    那两人也没脱衣服,其中一人一手拽着马鞍,一手划着水,胳膊受伤那个干脆拽着马鞍,让马拖着走。

    白驹纵身跃进水里,潜伏过去。

    那两人听到背后巨大的水声,回过头看看,什么也没有。

    白驹潜到断了胳膊那人身下,伴随着“哗”的一声,一股水浪喷出水面,水浪中心的白驹像狂蛟一般扑向了那人,一条有力的臂膀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支手扳住那罪恶的头,狠狠的一转,那人的脖子一声脆响,脸朝向了身后,可他再也看不见是谁要了他的命。白驹一弯腰又扎入了水下,两脚一登,俩手往后一划,身子已来到头前那人脚下,在水里直接就拽住他的一只脚,将它拖入水中,另只手搭向他的屁股,身子往期一弓,腿一抬,两只手下压,”卡擦”一声那人的腿已从膝盖处撅折了,拽着脚那只手往后又一带,另一支胳膊肘子狠狠砸向那人的后背,一股鲜血涌出水面,砸完后,白驹手掌一按那人后背窜出水面,在空中一个前翻,双脚交替着不停的踹向那人,可惜只是踹在了那人的屁股和大腿上。

    白驹的怒火又转向那两匹马,迅速游到落后的那匹马旁,跃上马鞍,抓着马鬃,右拳拼命的砸向马头,一下、二下、三下……..,也不知砸了多少下,马慢慢的沉入水中,白驹待要痛击另一匹马时,那马已跑到岸上,狂奔而去。

    白驹躺在水面上喘着粗气,随波漂了几丈远,想起了爷爷,又拼命的游回岸上,穿着湿露露的衣服跑向山洞。

    那不是跑,应该是奔,应该是飞。

    白驹紧紧地抱着白先生,紧紧的。

    白驹嚎啕大哭,哭声是那么的悲怆,那么的歇斯底里。

    白驹叫喊着“爷爷、爷爷……..”

    白驹永远的失去了唯一的不是亲人的亲人。

    乡亲们听到哭声,打发体力好的壮汉,前来看看。

    白驹已经哭哑了嗓子,没了哭声,唯有不停流下来的泪水显示着,白驹还活着。

    那壮汉,也是害怕,赶紧回村向老族长报告,老族长听后自是伤心不已。

    白先生遇害的噩耗很快传遍了村里,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受过白先生恩惠的村民开始往山下赶。

    老族长和村里的老人们商议着让村里的媳妇们赶制装老衣服,说到赶制棺材时,木匠说来不及,老族长让先用他的棺材。老族长又让村里的壮汉们轮班上山,帮着白驹守灵。

    人多力量大,白先生又颇多善举,乡亲们就着沙袋架子的木料,东家几尺白布,西家几根蜡烛的,塔起了不算大的灵棚,想要把白先生放到灵棚的门板上,白驹却死活不撒手,乡亲们拗不过他,也看着他伤心欲绝,也就由着他,默默的陪着他渡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老族长见山下都是人,和老人们商议着也别停灵多少日了,赶紧埋了吧,让人把白先生抬下来。

    白驹死活不让,要把白先生埋在洞口。

    老族长沉吟许久,决定,按白驹说的办。

    上面拽,下面推,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棺材远了上去,石匠们赶紧砌坟。白驹说:

    “爷爷的头要冲着东北,爷爷的老家是东北的。”

    石匠们自是按照白驹的意思去砌,等到做碑时,又犯了难,谁也不知白先生到底叫什么名字,又问白驹,白驹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爷爷。石匠自作主张,刻上“爷爷之墓,长孙白驹敬立”

    第三天,白驹亲自给白先生擦洗了身子,白先生也是一身从横交错的伤疤。白驹又亲自给白先生穿好了装老衣服,轻轻的抱起白先生,轻轻的把白先生缓缓的放入墓中的棺材里。

    白驹披上麻,带上孝,高高的举起瓦盆,高喊一声:

    “爷爷,一路走好”

    唢呐呜咽的声响起,山下更多的唢呐声跟着响起,漫天飞起纸钱,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高声齐喊:

    “白先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