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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救命啊……”

    漆黑的夜里,凄历的喊声,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急!

    喧哗的街市,也因为这一声喊,而好似空间突然被劈裂开来一样,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已的动作,目光怔怔的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救命,救命啊……”

    声音越来越近。

    有胆大的不由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了过去。

    但只一瞬,便响起惊惶失措的喊声,“杀人啊,杀人啊……”

    喊声才起,一道浑身是血的人影,跌跌倒倒的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人影的身后数十名黑衣人手持钢刀急急的追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

    人影踉跄着跑出巷子,跑上大街。

    “杀人啦,杀人啦,快逃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受惊的人群如遇见猛兽般四散逃窜。

    一时间,原本还繁华如昼的夜市,刹那变成了人间地狱,哭爹找娘的孩子,同家人走散的大姑娘、小媳妇……乱哄哄中,忽的便站起一抹身长玉立轮廓冷俊的青年男子,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转瞬间便追了出来的那些黑衣人,怒声喝道。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尽敢当街行凶,还有王法吗?”

    男子的身后,站着一名年约十七八岁,姿容秀丽的妇人,正偷偷的从男子身后探了头往外看。不想男子却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抬,但将年青妇人推到了自已身后。

    “讨厌!”

    年青的妇人啐了一声,但却再没有往外探头,而是做出一备受惊吓,瑟瑟颤抖的样子。

    黑衣人在看到男子的刹那,脚下步子一顿,露在黑巾外的眸子便针扎似的闪了闪,下一刻,却是钢刀一指地上浑身血的男子,喝道:“杀!”

    “杀”字一落,十几名黑衣男子顿时蜂拥而上,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地上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如同浸在血水中的受伤男子。

    这些人凶相一露,顿时便如恶魔现世!

    好在,街市上的人跑得都差不多了,他们有些跑得远远的站定,有些人则躲进了最近的沿街的店铺,正从上起的门板间,窥视着大街上的一动一静。

    宽约一丈的大街,此刻除了那受伤倒地的男子和十几句黑衣杀手外,霍然只剩锦衣华衫怒目而立的青年男子和他身边的几名随从,以及他身后那个吓得花容失色,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的青年妇人!

    随着黑衣人的“杀”字才起,另一道醇厚的嗓音也同时响起。

    “保护世子!”

    喊声才落,沿街屋宇墙头,各个重要位置,如雨后春笋般,刹时冒出了十几名同样穿一身黑衣手拿弓弩的男子。

    他们手里的弓弩稳稳指着手拿钢刀的黑衣人,大有只要这些人敢动,立刻就把他们射成漏子的意思!

    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得到的密令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拿下眼前的这个人,不论死活!不然,便提头回去!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黑衣人咬了咬牙,齐齐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什么也没说,齐齐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脚步才动的刹那,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射!”

    刹时,长箭如雨将十几名黑衣人罩住,有当场被箭射穿,倒地不起的,也有伤了手脚却仍不放弃,挣扎着往前的。更有避过箭雨,钢刀直指地上男子的!

    “救人!”

    又是一声轻喝。

    便见之前围在锦衣男子身后穿下人衣裳的数名男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没等人看明白他们是怎样出手的,欺身到男子身侧的黑衣人便口吐鲜血,“扑通”一声裁倒在地上,而那几人已经拎起地上受伤的男子纵身回到了青年锦衣男子身边。

    “住手,都住手!”

    急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看到抹人影急急的从适才的小巷子里跑了出来。目光对上死伤一大片的黑衣人时,男子英俊的脸上生起一抹浓浓的阴郁,他目光冷冷的看向正轻声安抚着身后小妇人的锦衣男子,强压着怒气说道。

    “耿鹏举,我的家丁抓逃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伤我家人?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耿鹏举?!

    众人这才知道,适才仗义出手的竟然是英国公府世子,耿鹏举!

    敢直呼世子之名,且言语之间并无恭敬之色,那么这个声称只是抓家奴的人又是谁?

    有人偷偷的摸了出来,站在廊檐角落处,竖着耳朵听动静。

    “噗嗤”一声轻笑,耿鹏举冷笑着看向一脸义愤填膺的段世敏,哈哈笑道:“哎呦喂,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兔爷啊!”

    “耿鹏举,你别欺人太甚!”段世敏阴沉着脸,怒声喝道。

    他喜欢男人不假,但那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这样当众拿来说事!

    “我呸!”

    耿鹏举狠狠的啐了一口,那一啐之间的恨意及不屑,让人毫不怀疑,若是离得近,他会一口啐到段世敏的脸上去!

    “捉拿家奴?欺人太甚?”冷眼睨着脸上神色反复变幻的段世敏,耿鹏举眸光间的冷意就如塞北高原积压了几千年的雪似的,冷的能把人一瞬间冻住。“段世敏,你抓家奴是你的事,但你的人公然上街行凶,欲图谋害本世子,这事我们是不是好好说道说道?”

    段世敏差点一口咬穿了腮帮子。

    上街行凶也就行了,什么叫欲图谋害他耿鹏举?!

    耿鹏举是皇上钦封的世子,别说是他的下人,就是英国公听多了枕边风想要上旨撒了耿鹏举这个世子的身份,给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还得小心再小心。他现在一张嘴,就把个屎盆子扣自已头上!段世敏一瞬间活剥了耿鹏举的心都有!

    “你别血口喷人!”段世敏指了耿鹏举,怒声骂道:“耿鹏举,这是天子脚下,是讲五法的地方,不是你英国公府,由得你乱来!”

    “哈!”耿鹏举嘿嘿笑道:“我说段兔爷,你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啊?你也知道这是讲王法的地方啊!行啊,咱们大理寺去走一遭吧!我就不信了,众目睽睽之下,你让人下黑手杀我,还能凭着你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变了去!”

    “去就去,谁不去谁就是孙子!”段世敏冷声一哼,指了地上那受伤的男子,对身后跟出来的家丁喝道:“把这个背主求荣的奴才给我抓回去!”

    “是,爷。”

    段世敏身后的那群家西立时凶神恶煞的冲了出来,便要去抓地上受伤的男子!

    “世子爷救命啊,我不是他家的奴才,我是瑞云社的柳无颜,是被他强抢入府的,我手里有他父子二人结交外党的证据,他们想要杀我灭口!世子爷救命啊!”

    匆匆几句话,却如巨石入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段世敏眸间历光一闪,断然喝道:“杀了他!”

    耿鹏举同样眸间历光一闪,历声喝道:“救人!”

    一个要杀,一个要救!

    双方本就是死敌,此刻越发的你死我活!

    段世敏身后的小巷子里一瞬间又涌出一批黑衣人,这些人齐都黑衣黑巾蒙面,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如草原上饿了七八天的狼,看谁都恨不得狠狠的撕下一片来!

    耿鹏举这边胜在早有准备。

    占据了各处高点的弓箭手,手里的箭不似之前那般没有准头,此刻再动,箭箭直指要害,箭箭直取人命!

    谁也没想到,往来皆权贵的朱雀大街,会一瞬间成为人间修罗场!

    惊叫声,哭喊声,穿破了夜空。

    你踩我,我挤你,不知道是谁撞倒了油灯,火“彭”的一声向上窜起,烧起了房子,浓烟瞬间滚滚。

    “着火啦,快救火啊……”

    火势顺着朱雀大街绵延而开的房舍漫延,顿时,那些原本关门闭户的人家都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救火的救火,等看到不但起火了,还有两派人在厮杀时,立时便有人急急的跑云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报案。

    段世敏眼见得他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而耿鹏举已经让人扶起了地上的柳无颜,替他包扎,让人层层护卫在中间时,段世敏忽然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不,这个人一定不能让他跑掉。

    段世敏咬牙,对身侧的黑衣人下令道:“杀,耿鹏举也给我杀了!”

    “是,公子。”

    “段世敏,你敢指使人杀我,我要到御前去告状,不把你个兔孙子弄趴下,爷就不叫耿鹏举!”

    人群外,耿鹏举嘶声喊了起来。

    得了段世敏的命令,那些穿黑衣的死士,越发不要命的上前绞杀,甚至连身侧的无辜百姓也不放过,钢刀一举一落间,便是一条人命!

    “鹏举!”容晴抓住了耿鹏举的手,轻声说道:“这段世敏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别怕!”耿鹏举回头握住容晴的手,轻声说道:“就是要让他狗急跳墙,他狗急跳墙了,我们才能做好下一步的戏!”

    容晴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小心点,刀剑无眼!”

    “嗯,我知道,别担心!”

    混战又持续了约有个小半刻钟,一抹人影悄然的摸到耿鹏举身边。

    “世子,东城指挥使和顺天府的人来了,您看……”

    耿鹏举不动声色的往后看了看,轻声说道:“还有多少路的样子?”

    “不远了,估计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行,叫我们的人先撒!”耿鹏举说道。

    “是!”

    黑衣人退了下去。

    随后,一道尖历的啸音响起。

    墙头上那些占据有利地开的黑衣人听到这啸音,身形一纵,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夜色里。因着他们的撒离,段世敏那边被狠狠压制住的黑衣人立刻变被动为主动。

    段世敏一喜,大声喊道:“快,快,他们的人逃了,这是个好机会,快趁势拿下!”

    黑衣人如潮水般向前涌去。

    耿鹏举这边得到信号的人,立刻便一改之前的狠历,佯装出败兵的样子,护着耿鹏举和容晴还有柳无颜且战且退,其间还有几人甚至受了伤。

    “前面什么人,为何持械斗狠!”

    一道凌历的嗓音在一片混乱中,霍然响起。

    下一刻,便看到穿彪形图案的东城副指挥使,和穿海马图形顺天府知事,带人匆匆的赶了过来!

    段世敏顿时如遭雷击,僵立原地难以动弹!

    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这事如何能善了!

    耿鹏举却是一看到来人,就好似见到了财神爷一般,哇哇喊着冲了上前。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救命啊!”

    东城副指挥使和顺天府知事两人怔怔的看着,踉踉跄跄朝他们跑来的耿鹏举,不待耿鹏举跑到跟前,他二人已经是连忙迎了上前,拱手行礼。

    “世子,发生什么事了?”

    耿鹏举指着身后的那群黑衣人,惊魂未定的说道:“两位大人,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段世敏这个兔孙子当街行凶,想要杀我……”

    东城副指挥使和顺天府知事两个人差点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们两人一个八品一个九品,芝麻粒大的官,哪里敢管这两位神仙大佬的事啊!

    耿鹏举却还不依不饶,一把拉了身侧的随从,说道:“你们看到了,他们仗着人多把我的人伤成这样,要不是他们誓死护主,说不得我就死在这兔孙子手里了!”

    “世子,世子爷……”

    两人哆着嘴,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世敏这会子也是悔得肠子都绿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强逼着自已赶紧找个借口,把这事情给周圆了过去,可是满地的尸首,还有他跟前那些活着的人,又岂是他找个借口就能周圆过去的?

    “出什么事了?”

    便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

    而这道声音响起时,耿鹏举唇角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他转身看着骑马缓缓自暗处走来的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认出了来人。

    锦衣卫指挥使陆离!

    待人到了跟前,耿鹏举上前,抱拳行礼道:“陆大人!”

    陆离还以一礼,论级,他的官衔并不比耿鹏举高,但因为他是天子近臣,耿鹏举客气了一些,他也不愿让人觉得自已是恃宠而骄,是故,还在耿鹏举一礼,便问道。

    “世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耿鹏举指着身后脸色青白交替的段世敏说道:“陆大人来得正好,我这里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进趟宫,即然你来了,那便一并交于你处置吧。”

    陆离点头,示意耿鹏举把话说清楚。

    耿鹏举对陆离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末了指了被他的护卫层层护在中间的柳无颜,说道:“他说他手里握有段大人结交外臣的证据,我不敢马虎,还请陆大人做主!”

    锦衣卫是什么?

    锦衣卫是专事盯梢朝庭大佬的机构,没事还要给你找出点事来!现在送上门的把柄,不用?呵呵……傻了吧你,不用才怪!

    陆离看了看远处的段世敏,又看了看一脸正义凌然的耿鹏举,这两人之间的私怨,他自是门儿清!但……陆离的目光落在因为失血脸色惨白的柳无颜身上。

    “你有证据?”

    柳无颜连连点头,急急的说道:“大人,小的本在流云社唱戏,唱得好好的,可是这位小段大人却找到班主,说如果我不跟他走,便以犯上作乱的罪名将流云社的人都抓了,小的不想连累班主,只好跟他走。”

    陆离拧了拧眉头,他对这种龌龊事没有兴趣,他只是想知道柳无颜手里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段远坤结交党营私的证据。

    “小的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委身于小段大人,可……”柳无颜脸上现起一片悲愤之色,怒道:“却万万没有想到,进了府,不但小段大人,就连……就连段大人,他……他也是龙阳之好,甚至要求我共侍他父子二人!”

    “你胡说!”

    段世敏怒吼着冲了过来,张手便要去抓柳无颜。

    却有一只手忽然伸过了过来,挡在了他和柳无颜之间。

    段世敏霍然拧眉看去,“陆大人,你什么意思?”

    陆离冷冷抬眼,稍倾,淡淡道:“小段大人又是什么意思?在下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不敢忘记了自身职责,还请小段大人不要干扰本官查案!”

    若是段远坤在这,陆离说不得还要应酬一番,但段世敏……陆离轻垂的眉眼间难掩不屑讥诮之意。

    而这边厢,柳无颜,却是突然拔高声音喊道:“我没有胡说!段大人还说,只要我侍候好他,他便赏我一个出身,你也是在边上听到的!可是,谁知道你父子二人狼心狗肺,知道我染上了病,就要把我杀了扔去乱葬岗,若不是我平时小意奉承,趁段大人不注意,偷出了这些信件,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话落,一把将怀里一直揣着的信件掏了出来,对着陆离喊道:“大人,大人,这就是证据,是段远坤勾结西北候龚承安的证据!”

    段世敏不顾一切猛然转身,朝柳无颜扑了过去。

    陆离跟前,又岂容他放肆,手一推一拍,段世敏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胸口一甜,段世敏吐出一口鲜血,目光赤红的瞪着陆离。

    “陆离,你敢伤我!”

    陆离冷冷一哼,看也没看地上嘶声力竭的段远坤一眼,拍了拍手,掸了掸袖子,就好似他才那一拍一推是打死只蚊子一样,施施然上前,接过柳无颜手里的信,随意的瞄了几眼后,脸色一变,对他身后跟来的锦衣卫,喝道。

    “将段世敏拿下,即刻押进大牢!”

    “是,大人!”

    便有锦衣卫上前,一把扣住了段世敏,拖死狗一样,带了下去。

    陆离这边回头看了看耿鹏举和顺天府以及东城副指挥使,想了想,轻声说道:“世子,这事怕是还要随我进一趟宫!”

    耿鹏举连忙道:“这是自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大人有吩咐,万死不辞!”

    顺天府知事和东城副指挥使亦是连连点头,附合着说道:“世子爷说的有道理,大人,若有吩咐,我等亦是绝无二话。”

    陆离点头,“我这就进宫向皇上禀明,你们回去吧,若有需要自会有人来传呼!”

    “是!”

    耿鹏举回头对一侧一直没出声的容晴说道:“岚岚,你先回府去,我随大人进趟宫,很快就回来。”

    容晴一脸犹疑的看着耿鹏举,轻声说道:“爷,要不算了吧,谁都知道皇上重用段大人,万一……”

    容晴余下的话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明白。

    耿鹏举详怒道:“亏得我还常和人说,你是个蕙心纨质的人,怎的这个时候,却是这般的不明事理?皇上重用段大人那是因为段大人欺骗蒙蔽了皇上,皇上若是知道段大人是这样的人,他老人家还能重用他?”

    容晴抿了抿嘴,一脸讪色的垂了头,默立在一边。

    耿鹏举没好气的对身后的随众喝道:“送世子妃回府。”

    “是,世子!”

    容晴朝一侧的陆离福了福,一脸黯然的退了下去。

    这边厢,耿鹏举对陆离说道:“陆大人,走吧,我们进宫去!”

    皇宫

    元狩帝握着十二皇子,像藕节一样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他甚至抓起十二皇子胖胖的小脚丫凑到嘴边亲了亲。

    谢静辰坐在一旁目光温婉看着,唇角同样挂着一抹浅浅的柔和的笑容。

    因为天气越来越热,十二皇子穿的并不多,白白胖胖的小手,一会儿往嘴里塞,一会儿又将胖乎乎小脚乱蹬着,元狩帝不防,脸上被蹬得“啪”一声响。

    谢静辰看得分明,吓得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抓了十二皇子的脚,轻拍了一记,“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欺负你父皇了!”

    元狩帝却是哈哈笑着,对谢静辰说道:“十二这脚上的劲道足,等他再大点,朕要给她好生请个师傅教骑射!”

    “学什么骑射啊!”谢静辰抱了十二皇子在怀里,拿了帕子去拭他满手的口水,轻声说道:“妾身可不舍得他去吃那个苦!”

    元狩帝闻言,不由摇头道:“古人说,慈母多败儿,果真是如此啊!”

    “我们小十二有个好父皇,将来就做个富贵王爷,没事吟吟诗,做做画,多好!”谢静辰亲了十二皇子的脸,笑了说道:“十二,你说是不是?”

    十二皇子不明所以的,瞪了大大的黑水晶一样的眸子看着谢静辰“啊啊”的胡乱应着。

    “看,我们小十二也说好呢!”谢静辰举了十二皇子胖乎乎的爪子对元狩帝说道。

    元狩帝看得一愣,续而哈哈一笑,说道:“小十二才不知道你说什么呢!”

    十二皇子趴在谢静辰的怀里,大脑袋忽然就拱了起来,嘴一个劲的往谢静辰胸前靠着,伊伊呀呀的喊着不知道哪一国的语言。

    “怎么了这是?”元狩帝敛了笑,看向突然间就烦燥起来的十二皇子对谢静辰说道:“怎的好端端就发起脾气来了呢?”

    “不是的,是十二饿了,要吃奶了。”

    谢静辰喊了奶娘进来,让她把十二皇子抱了下去喂奶。

    元狩帝看了眼退下去的奶娘,对谢静辰说道:“朕看这奶娘身子单薄的很,明天让内务府再另送两个奶娘过来吧?”

    这两个奶娘是当初谢静辰离生产还有几个月时,便务色好的,便是这般,谢静辰也不敢马虎。隔三差五的也要让傅文博进宫给十二皇子把个脉!

    元狩帝突然提起就要送奶娘来,谢静辰一颗心都要吓飞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摇头,轻声说道:“十二也大了,小傅太医说,这个时候的孩子,可以适当的辅以一些肉粥和鱼粥什么的,光是奶水反而不好!”

    养孩子,自然是女人和太医强!

    元狩帝原也不过是这么一说,听了谢静辰的话,他点了点头,说道:“那还是听太医的吧。”

    “是!”谢静辰轻声应道。

    看了看时间,元狩帝对谢静辰说道:“让宫人落栓,早些歇息吧。”

    这样说来,元狩帝今晚就是要歇在柔福宫了!

    谢静辰一边吩咐宫人落栓,一边侍候元狩帝宽衣。

    元狩帝在女色上面还是比较节制的,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以后,一个月也难得招个新晋的妃子侍寝,偶尔留宿在谢静辰和皇贵妃那,大多时候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今晚也不外如是。

    “皇上,臣妾有一事,心里藏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说。”谢静辰轻声说道。

    元狩帝微闭了眼,闻着淡淡的百合香,手下是谢静辰充满张力的肌肤,闻言,手上顿了顿,稍倾,轻声说道:“什么事?说吧,说错了朕也不怪你。”

    “臣妾谢皇上!”谢静辰先谢过了元狩帝,稍倾,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想请求您派个人去青州接了奶娘来京都可以吗?”

    元狩帝眸子轻轻打开,看向一脸忐忑看着自已的谢静辰,轻声问道:“你不是说她不愿进宫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忽然想接她进宫了?”

    谢静辰默了一默,轻声说道:“以前罗姑娘安好,臣妾也就随着奶娘自已,现在……”

    “现在怎么了?”元狩帝挑眉看向谢静辰,顿了顿,说道:“她只是与叶羽订了亲而己,真便是叶羽里通外国,也牵连不到她那去!”

    谢静辰摇头,目光哀泣的看向元狩帝,轻声说道:“照说臣妾有了皇上您,有了十二,您和十二是臣妾最亲的亲人,可是……”她默了一默,脸上掠过一抹哀色,轻声说道:“臣妾还像十二那么大时便吃着奶娘的奶长大的,臣妾真的不放心,皇上,您……”

    元狩帝抬起另一侧的手,揉了揉额头,轻声说道:“这事,朕知道了。”

    至于答不答应,没有说。

    谢静辰原也不过是试探一下元狩的态度,心里把元狩帝的话在心里反复的品了几遍,心里已经有了底,便没有再往说。身子往元狩帝身边凑了凑,将头埋上元狩的肩胛里,闭上眼睛睡了。

    元狩帝手里有一下没下的顺着谢静辰的背脊,等到身边传来谢静辰均匀的呼吸声后,他却是缓缓的睁了眼,目光落在谢静辰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不由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年轻多好啊!说睡就睡着了。哪像他,总是要翻来翻去的转辗数番,才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却总是要一夜醒来好几次!一个人看着清冷寂静的慢慢的变白,变亮!

    叶羽?罗青果!

    元狩帝从来没想过,他的人生里竟然还能记住这样一个乡下人!

    说叶羽里通外国!

    元狩帝锐利的眸子里涌起一抹讥诮的嘲讽之意。

    是那些人太聪明了,还是那些人真以为他老了?老得可以让他们随意糊弄!

    叶羽若是要里通外国,又何必拼死带回那张大宛地形图!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的证词,就能抹杀掉他的亲眼所见?

    他还没老到两眼昏花是非不分的地步!

    元狩帝满心忿忿,再难入眠。

    身边的谢静辰似是略有所感,迷迷糊糊中,问道:“皇上,您还没睡吗?快睡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元狩低头,见谢静辰依然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

    他拍了拍谢静辰的背,轻声说道:“睡了,睡了,就睡了。”

    谢静辰翻了个身,寻了个更好的位置,重新睡了过去。

    元狩帝抛弃脑海里的杂念,也打算睡时,外面却响起茹枥的声音。

    “皇上,皇上……”

    元狩帝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眼身边睡得香甜的谢静辰,将自已的被子推了推,做出让谢静辰觉得身边还有人的样子,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什么事?”

    茹枥隔着门,轻声说道:“皇上,陆大人有紧急事宜求见!”

    “陆离?!”

    元狩怔了怔,难道是叶羽那审出什么了?

    元狩帝想了想,对茹枥说道:“让他去御书房,朕马上就来。”

    “是,皇上。”

    茹枥退了下去。

    元狩帝正打算喊了宫人来侍候,身后却响起谢静辰的声音。

    “皇上。”

    元狩回头,看到谢静辰已经走到身后,正看着他。

    “陆离求见,不知道是什么事,朕要过去看看,你睡吧。”元狩帝说道。

    谢静辰点了点头,也没问陆离求见是什么事,只是接过宫人递来的衣裳,侍候着元狩帝穿衣,末了又取了一件锦缎披风,替元狩帝披上。

    “皇上,夜里凉。”

    元狩帝点了点头,待谢静辰替他把颌下的绳系好,拍了拍谢静辰的手,轻声说道:“去睡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臣妾送皇上出去。”

    元狩帝也没拒绝,由着谢静辰送到宫门口,上了候在外面的龙撵,对谢静辰摆了摆手,示意,谢静辰进去。

    谢静辰却是等元狩帝走远了,才起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让宫人关门。

    “娘娘,奴婢要不要使个人去打听下?”含笑对谢静辰说道。

    谢静辰摇了摇头,“不用了,吩咐下去,谁都不许去探头张脑的,不然本宫就把人交给慎行司。”

    含笑身子僵了僵,稍倾,屈膝应道:“是,娘娘。”

    柔福宫的殿门打开又关上,不多时,消息便传遍皇宫后院。

    于是,这立刻又成了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永和宫。

    皇贵妃听了宫人的回禀,不由拧了眉头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又开了宫门,还去了御书房?”

    “说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求见。”宫人轻声说道。

    陆离?!

    皇贵妃拧了眉头,“陆离不是和大理寺寺卿陈懋并刑部尚书冯挺主审叶羽的案子吗?这个时候,求见,莫不是叶羽那边出事了?”

    话声一落,皇贵妃不由便拧紧了眉头,然后便来回的在大殿转起了圈圈。

    叶羽是睿王一派,这是心照不宣的事,若是叶羽那边出事,会不会牵连到睿王?叶羽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人见皇贵妃转来转去,上前轻声说道:“娘娘,您看要不要使个人去趟御书房?”

    皇贵妃步子一顿。

    使人去御书房吗?

    皇宫后院,她们平时怎么弄都行,但一旦涉及到前朝政事,皇上便守得水泼不进,这么些年,不任她怎经营,御书房也好,皇上身边也好,愣是插不进去一个耳目!茹枥那个狗奴才,眼里只有皇上,根本就不卖她的面子!

    使人去御书房,一定逃不过茹枥那个狗奴才的眼睛,他现下不一定会跟皇上说,但谁知道哪个时候,他就会落井下石来一笔!

    皇贵妃摇头。

    宫人默然退到一边。

    就在皇贵妃快把永和宫大殿的砖踩出个坑来时,门外响起小宫人的声音。

    “娘娘,王府来人了!”

    皇贵妃一惊,连忙说道:“快让人进来。”

    来的是睿王妃庄氏的心腹大丫鬟,一进宫,她便屈膝给皇贵妃行礼,皇贵妃一摆手免了她的礼,紧接着急声问道:“怎么回事?怎的这个时候让你进宫来?可是王府里出什么事了?”

    “娘娘,王妃让奴婢来与娘娘说一声,今儿英国公世子遭人刺杀,不但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连锦衣卫陆大人都惊动了!”

    皇贵妃悚然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耿鹏举被人刺杀?”

    “是的,现在整个京都城怕是都传遍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刺杀呢?难道是……”皇贵妃想起了一直视耿鹏举如肉中刺的继英国公夫人。

    “这事说起来还挺周折的,听说跟漕运总督段远坤也扯上了点关系!”

    皇贵妃顿时便有种,这简直比最精彩的戏剧还要精彩三分的感觉。

    “怎么又跟段远坤扯上了关系?”

    丫鬟笑了说道:“英国公世子爷带着世子夫人逛夜市呢,突然就看到一群人当街行凶,世子仗义出手救下了那个人,娘娘您说怎的?”

    皇贵妃看丫鬟。

    丫鬟轻声一笑说道:“却原来,世子爷救下的那个人原是小段大人和段大人的禁脔,因为那人染病了,段大人和小段大人便要将他扔乱葬岗去,他偷偷的藏了段大人与西北候来往的书信,想求自保,谁知道却被小段大人当街追杀!”

    皇贵妃一瞬间抓住了重点。

    她目光灼灼的看了丫鬟,问道:“段远坤与西北候的来往信件?”

    “是的。”丫鬟重重点头。

    皇贵妃脸上瞬间绽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大半夜的跑一趟,你也不容易,回头让姑姑赏你几两银子跑腿钱,下去领赏吧。”

    “奴婢谢娘娘。”丫鬟连忙屈膝行礼。

    大殿里,皇贵妃怎样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

    御书房里的元狩帝,听完陆离的话,却是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耿鹏举垂着脑袋站在下面,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好半响,元狩帝才开口。

    “信呢?”

    陆离,连忙将柳无颜那边拿到的信双手呈给一侧的茹枥,再由茹枥呈给了元狩帝。

    信不多,也就是三封。

    但等元狩帝将这三封信都一一看完以后,他脸上的神情已经不是用难看两字能形容,而是你寻遍了这世上的语言也没法形容!

    “混蛋!这个乱臣贼子,朕要诛他九族!”

    “哗啦”一声,元狩帝一拂袖将御案上的笔墨字砚,一骨脑的掀翻在地,犹不解恨,目光吃人的瞪着陆离,“你即刻带锦衣卫去抓人,朕要问问他,朕哪里告诉他不好,要让他这样来辜负朕!”

    “是,皇上!”

    陆离抱拳退了下去,只是他才走到门边,却听到身后响起茹枥的一声惊呼。

    “皇上!”

    陆离霍然抬头,便看到元狩帝眼睛一闭,人重重的瘫在身后的龙椅上。

    茹枥上前一边扶着元狩帝,一边高声疾呼:“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陆离步子一顿,便要上前,不想一只脚却忽的拦过来。

    陆离抬头。

    耿鹏举垂了眉眼,轻声说道:“陆大人,皇上这有太医,您是不是应该遵圣意去办差?不然,皇上一会醒来,找您说话,您如何回话?”

    陆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默了一默后,重新退了下去。

    而这时,幽幽长长的宫廊下,太医院的太医正潮水般往御书房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