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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有些错不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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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小将和辛玉英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十月初八。

    林氏一开始是想把日子定在来年的开春,但青果说林小桃想回来参加罗小将的婚礼,但因为有了身孕,且生产可能就在来年的一、二月里,若是定在开春,林小桃便不能来了。林氏这才依着青果的意思,选了十月初八这个日子。

    罗小将的婚事定了下来,青果便想跟林氏商量,是不是应该再重新置栋房子,总不能说,把罗小将和辛玉英的新房放在食为天的后院吧!

    青阳镇不似之前,置栋房子也就是百来两银子的事,现在光买块地没个百把两银子都拿不下来,更别说连地带房子了,好在青果之前便在青阳镇周边置了不少地,在这些地里挑块地出来盖房子也不是难事!

    “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林氏一脸犹疑的对青果说道:“要动手也得明年开春,像你说的,盖两进四间的院子,那最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匆促了些?”

    这个问题,青果也想过。

    要说,时间确实匆忙了些,必竟不只是盖间空房子搬进去就能住的,这是大事,破工动土就得选日子,进屋也得选日子,还有房子里的家俱什么的,也是要一一打起来的。只是,想在镇上买间现成的,即便她们肯出银子,也得有人卖不是?

    “那要不,把我那边的房子腾出来吧。”青果对林氏说道:“我这边的房子跟前院是隔开来的,到时把二门给封了,便是两座独立的小院子,再在南面朝大路的方向开扇门出来,就是一进四间的屋子,他们住住也不小了。”

    林氏一听,不由便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住哪里去?再说,你现在也是在家待嫁,住的地方也不能马虎了。”

    青果笑了说道:“我把前院的东厢房打理下,我搬那去住。”

    “这不大好。”林氏摇头道:“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你要是搬去东厢房,那还不如跟我住一个院内。”

    青果不由便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那怎么办呢?”

    “回头我跟你哥商量下,看他是什么意思吧。”林氏说道:“他要是说想起房子,那就趁着现在还没冷下来,开始动手。”

    青果想了想,说道:“行,您也可以把我的想法跟哥说一说,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林氏点头。

    又检查起青果的嫁衣来。

    等看到嫁衣上已经开始绣花,又查看了一下那针脚后,笑了对青果说道:“是凤梨和庄婶替你做的吧?”

    “哎,娘你知道就行了,干嘛还要说破啊!”青果嘟了嘴说道。

    林氏便瞪了青果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有庄婶和凤梨帮着你做,等你嫁进去了,谁帮你做?”

    “有针线婆子啊!”青果撇嘴说道:“叶家那么大,难道连做针线的婆子都没有?真是的,难道我嫁给他就是为了去给他做针线的不成?”

    “你还狡辩!”林氏恨恨的瞪了青果一眼,说道:“别的可以交给针线婆子做,那你自已夫君的里衣呢?鞋袜呢?这些东西也让针线婆子做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青果看了林氏,说道:“那我没嫁给他时,他不也是穿这些人做的!怎么我嫁了,就不可以?”

    林氏看着一脸正义凛然的青果,好半响哑口无言。

    良久,她咂了嘴说道:“那人家娶你干什么?”

    “他自然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才娶我。那要是,只为了有个人给他做里衣,鞋袜什么的,才娶我,他还不如一道去娶个针线婆子呢!”

    林氏本就不擅言辞,被青果这样一说,只气得,抬手便狠狠掐了她几把,边掐边说道:“满嘴的歪理,你给我听好了,别管什么葡萄园子,油作坊的,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针线学好了。学不好,你饭也别吃了!”

    “娘,娘……”青果被林氏掐得嗷嗷直叫,一边跳着躲开,一边不甘心的嚷嚷道:“娘,我学,我肯定学,你快别掐我。”

    这会子,门外站着的凤梨和襄荷已经频频朝屋里看,襄荷还好,她只是看个新奇,不明白姑娘怎的傻傻的站那让人掐,凤梨却是捂了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林氏听到凤梨的笑声,好歹徒是收了手,凶巴巴的瞪了青果,说道:“你自已说的啊,给我好好的学针线,过两天我要来检查。”

    “是,是,我学,我肯定学。”

    青果就巴不得应付完了林氏,她好赶紧走,她这跟葛长河约好了,说事呢!

    林氏何偿不知道青果的想法,但想着自已就算是再逼,青果不放在心上,她又能怎么样?之所以这样逼着,也不过就是图个自已心里安慰罢了。又叮嘱了几句,林氏这才起身离了园子,回食为天。

    青果起身送了林氏出去,林氏才走,葛长河便来了。

    “小的,见过姑娘。”葛长河上前行礼。

    青果摆了手,说道“葛叔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葛长河连称不敢,但见青果坚决,他这才搭了半个屁股在椅子里坐了,却是头也不敢抬,双手拘谨的放在身侧。

    凤梨进来奉茶,青果招呼葛长河,喝茶。

    “谢谢姑娘。”葛长河捧了茶盏说道。

    青果笑了笑,端起茶盏,示意葛长河喝茶,稍倾,才开口问道:“葛叔,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声,马上就要入冬了,这园子里的葡萄过冬的事,你准备妥当了没?”

    葡萄树是较不耐塞的树种,枝蔓在零下10度就会受冻害,有些不耐寒的品种和树体较弱的树,在零下8度就会发生冻害,轻者造成下年发芽推迟或不整齐,重者整株死亡造成损失。一般都采用传统的埋土防寒措施,只是这样一来,冬天的埋土和开春的扒土用工量便多了起来,随之的开销便也多起来。

    听了青果的话,葛长河站了起来,“回姑娘的话,都准备妥当了,小的跟姑娘说一说,姑娘看看可行不可行。”

    青果点了点头。

    当初那么多庄头里,之所以选中葛长河,也就是因他是真有几分本事的,这会子见自已才提一提,他便说已经有了法子,心里不由便又高看了他一眼。

    “葛叔你说,我也不是很懂,我们商量着办。”

    “哎!”葛长河应了一声,便轻声说道:“小的打算拿稻草把那些葡萄从根部开始包起来,然后再将根部的土多埋些,多铺些稻草,姑娘,您看行不行?”

    这个法子比青果想到的埋土确实要简单许多,一个冬天下来,待明年开春,那些稻草绳也烂了,比起扒土,这清理稻草肯定是要简单许多!

    青果不由便笑了说道:“这个法子好,葛叔,我果然没看错你。”

    葛长河黝黑的脸上,便绽起一抹羞涩的笑,轻声说道:“回姑娘的话,这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是我家大小子领着他弟弟去别人家园子里蹲了一个月打听出来的。”

    “我家大小子还说,得趁着入冬前,把园子给清理一遍,有些该修剪的枝条也得修剪了,省得那些虫子什么的影响明年的收成。”

    葛长河有两个儿子,青果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他这两个儿子,还能有这份心思。当下,便笑了说道:“葛叔,这样吧,从明年开始,你家大小子和二小子明年开始先领二两银子的一年的工钱,你看怎么样?”

    当初请葛长河的时候,青果就跟他有言在先,只要他三个儿子能使得出力,能全权拿下葡萄园,她就出他们一年五两银子的工钱!

    现在,葛家大小子和二小子虽说离预期还差了些,但一年二两银子,两兄弟一年就是四两银子的进帐,葛长河自是万分乐意。当下,对青果是谢了又谢。

    “葛叔,你不必谢我,这是你家大小子和二小子自已赚到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怕出银子,只要他们够这个资格拿,多少,我都愿意给。”青果说道。

    “是,是。”葛长河一迭声的说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会督促他们好好干活,不忘了姑娘的恩情。”

    青果笑了笑,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葛家大小子和二小子能花一个月蹲人家园子外学本领,何偿不是因着那五两银子的缘故呢?!

    葡萄园子的事,青果自此便全权交给了葛家父子几人,她开始筹划起种油菜和开油菜作坊的事来。

    这天,青果让人把丘呈喊了来商量。

    有了这几年的打拼,罗记酸菜作坊在青阳镇乃至整个兴城县都已经是小有名气,算是打响了一个品牌。

    丘呈在跟青果商量了以后,又扩充了些人员,以求满足市场的供应量。眼下,光靠林家父子三人种的那十几亩的产量远远跟不上销量。青果便跟丘呈提了提,让他跟周边的农户签订文书,由罗记提供雪里蕻的种子,农户们种植,林记负责收购销售。

    “东家,您不让人喊小的,小的也打算这两天抽空来一趟呢!”丘呈在放下茶盏后,对青果说道。

    青果便笑道:“丘叔有事?”

    丘呈笑道:“现在作坊里的酸菜不仅要供应醉仙楼和本镇、本城的销量,很多时候还得接受外地客商的订单,我这一个人实在有点忙不过来,东家看是不是能再招两个管事?”

    “嗯,我也有这打算。”青果说道:“不过,我今天找丘叔来,是跟你商量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丘呈讶异的看着青果。

    青果点头,将她打算开春大面积种植油菜想法跟丘呈说了说,末了,轻声说道:“我现在不方便出去打理这些事,丘叔你是我这的老人了,这件事,我打算交给你和我哥哥去处理,你看行不行?”

    “榨油作坊?”丘呈看向青果,之前青果也隐隐约约的提过这个话,只是都没有这次细说,丘呈必竟是见过几分世面的,只略怔了怔后,便说道:“姑娘若是放心小的,小的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姑娘期望。”

    青果点头,笑了说道:“丘叔,你办事,我放心。”

    接下来,两人便就事情的细则商量了一遍。

    “先把作坊建起来,这样就能赶上明年春天那一季油菜。”青果说道。

    丘呈点头,“行,我回头就去找人选地,回头再去问了秀才。”

    “嗯,这事,我前些日子跟他也说过,你们商量着办吧,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便来问我。”青果说道。

    丘呈一一应下。

    待一切商量妥当,丘呈便打算起身告辞。

    “丘叔,你想再请两个管事的事,也好着手了。”青果送丘呈到门边的时候,说道:“回头两处的事都要你操心,怕是忙不过来的。”

    “嗯,这事现在也不急,很多管事都是要做到年底的。”丘呈对青果说道:“我这先慢慢打听起来。”

    青果点头,“这事,你拿主意就行,回头人请好了,带来让我过一过眼就是。”

    “哎。”

    丘呈抱拳跟青果作别。

    时间一晃便进了十二月,这一个月,青果没有叶羽得到叶羽的片言只语,白天还好,跟来包园子的太太小姐们说说笑笑时间便打发了,只是到了夜里,心里的某个角落就好似被挖空了一块,呼呼的风直往里灌。

    如此又这般过了约有一月,日子进了年关了时,园子里的客人也少了,青果还没有收到叶羽的消息时,不由便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的时候,青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既然是叶家的人,怎的寻到我这来了呢?”青果对来回话的庄婶说道。

    庄婶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明白,只是奉了她家爷的意思来给姑娘送些东西。”

    叶家的人青果自问除了叶羽她熟悉的就只有叶天麟,这人总不可能是叶天麟派来的人吧?

    还没进花厅,青果便看到一个穿杏色素面妆花褙子,年约十七八岁,玉立亭亭,虽然脸有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做妇人打扮的年青女子。

    女子不待青果上前,便起身走到门槛边屈膝朝正走过来的青果福了福,“奴婢佩兰见过姑娘。”

    佩兰?!

    青果上下打量自称佩兰的女子,微微颌了颌首,待坐定接过凤梨递来的手炉后,说道:“佩兰是吗?恕我眼拙,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佩兰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姑娘没有见过奴婢,自然便不认识奴婢。”

    青果点头,笑道:“你说你是叶家的人,不知道你家主子怎么称呼?”

    “回姑娘的话,奴婢主子是叶家七老爷膝下第三子,单名一个纶字,是九爷的族兄,比九爷略小,按序的话,该九爷一声哥哥。”佩兰说道。

    叶纶?!

    青果恍惚间便想起当日在慈光寺与叶羽相遇时,好似是看到他身边好些年纪相同的年轻公子,只是她却是分不清这里面谁是谁!这后叶羽也没跟她说起过这些人,现如今这个叫叶纶的让他的下人上门,是个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青果的目光不由便又细细打量了佩兰一番,做妇人打扮,姿色不差,说起叶纶眸中含笑,这佩兰莫不是叶纶收用在屋里的人?还是说,是过了名路,提了姨娘的?叶纶让个姨娘来跟自已打交道,这人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但人已经进了屋,见也见过了,不可能说再把人赶出去!虽则如此,但青果眉眼间的神色却是冷了几分,看了佩兰说道:“那你来是……”

    “我家爷说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让奴婢给姑娘送些年货过来。”佩兰笑着说道。

    青果端在手里的那盏茶杯差点就让她失手给扔了。

    送年货?!

    叶纶派人给她送年货?!

    这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显然,她以为人家开玩笑,可人家立刻就证明了不是开玩笑。

    佩兰起身走到门口,对候在外面的两个小厮说道:“把东西抬进来吧。”

    很快,两个小厮便抬了箱子进来,佩兰让两人将箱子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又让两人退了出去,她则笑着上前打开红木箱子。

    青果还想着,这送年货,了不起就是些什么鱼啊,肉的,等看到小厮抬箱子进来,又想着,怕应该是些绫罗绸缎什么的,只到佩兰打开箱子,她才知道,原来年货,不一定要是鸡鸭鱼肉,绫罗绸缎,还可以是珠石玉器这些东西!

    箱子一打开,别说是青果,就连边上颇有些见识的庄婶不由都怔了怔。她错愕的看向青果,见青果似乎也怔在了那,青果抿了抿嘴,正想上前提醒青果,这东西不能收时,青果说话了。

    “佩兰是吧?”青果看着笑盈盈朝她看来的佩兰,轻声说道:“替我与你们爷道声谢谢,有劳他费心了,只是这东西我不能收,你带回去吧。”

    佩兰脸上的神色便变了变,但很显然这是个机灵人,一怔之后,便恢复了脸色,笑了对青果说道:“姑娘,您要是不收,奴婢不好跟我家爷交差啊。”

    青果撇了撇嘴角,眸中滑过一抹冷色,淡淡道:“可是收了,我不好跟九爷交待。所以,你也别让我为难了。”

    见青果不似做假,佩兰不由便有了急色,轻声说道:“姑娘您要不跟九爷商量下再决定?”

    “不用了!”青果端了手里的茶,使了个眼色给庄婶,对佩兰说道:“我这里还有事,便不留你了,你慢走。庄婶替我送送客人。”

    “是,姑娘。”

    庄婶上前,对佩兰笑了说道:“佩兰姑娘,奴婢送你出去!”

    佩兰还要说什么,但眼见青果起身带了丫鬟往里走,她只能跟着庄婶往外走,庄婶走到院子里,对佩兰说道:“佩兰姑娘,让你的人把那箱子也抬上吧。”

    “妈妈……”佩兰试图劝说庄婶。

    庄婶却是不等她把话说完,笑了说道:“佩兰姑娘,我们都是作下人的,你别让我为难。”

    佩兰无奈,只得让小厮进去抬了箱子放到门外的马车上。

    庄婶送走了人,便径自去了后院寻青果说话。

    “这是个什么意思?”庄婶不解的看了青果说道:“那一箱子东西往少里说,折合下来没个万把量银子不行,这族兄弟给还没过门的族嫂送个年货,出手就这样豁绰,这事怎么想,怎么怪异!”

    青果点头,“我也觉得奇怪,这叶纶,九爷从来没在我跟前提起过,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姑娘,这事你说要不要跟九爷说一说?”庄婶问道。

    跟叶羽说?!

    青果自嘲的一笑,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到时想跟他说,可也得知道人在哪吧?这都小半年了,也没个消息,唉……”

    庄婶看着青果消瘦了不少的脸,少不得,只能劝道:“姑娘,也别想多了,九爷不跟你写信,肯定是不方便,不然,以他对姑娘的心意,怕是恨不得一天一封信呢。”

    “婶,我哪里生气他不给我写信。”青果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是不知道,他到底去办的什么差事!有没有危险,要是有危险……”

    青果没往下说,但整个人神色间却是已透着泫然欲泣的哀意。

    庄婶有心想上前劝一句,可是想到叶羽已小半年无音无信,就算是劝,也不知道劝什么话好!默了一默,庄婶拍了拍青果的肩,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且说佩兰一路离了青阳镇,回了柴湾镇上的叶家老宅。

    叶纶这一房因为经商的缘故,虽说家中人员不多,但屋子建得却是宽敞,二进四间的院子,三兄弟分着住了,上房住着家中的老人,东厢房住着长子,叶纶和他二哥便住了西厢房。

    佩兰一回来,径自去寻了叶纶回话,小丫鬟回说,叶纶在书房,她便又急急的赶去书房,只是才到书房,远远的便看到叶纶正从书房出来,正倾身同一侧身材修长披着灰鹤色锦绸披风的人说着什么。

    佩兰连忙低眉垂眼退到一侧,不多时叶纶和那人便从她身边走过,佩兰微微抬了眼角,只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隐约看出是个眉目轮廓较为深刻的男子,不待她细看,那人已经同她擦身而过,只留下一抹馥郁的香味,香味太过浓重,使得佩兰不由自主的拧了眉头,很是嫌恶的撇了撇嘴角。

    不多时叶纶走了回来,佩兰上前见礼。

    叶纶撩了眼佩兰,淡淡道:“书房里面去说。”

    “是,爷。”

    佩兰跟在叶纶身后,进了书房。

    稍倾,待佩兰将青果的拒绝给说了一遍后,叶纶抬手摸了摸右手尾指上的戒指,略带狐疑的说道:“怎么会不要呢?外面传言,不是说这个罗青果很是贪财吗?”

    “奴婢也觉得奇怪,奴婢到青阳镇的时候,没有直接去见罗姑娘,而是在外面打听了一番,都说这罗姑娘为了银子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可是,奴婢把东西给她看的时候,她却是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佩兰说道。

    “哦?”叶纶狐疑的看向佩兰,“你没看错?”

    “没有。”佩兰肯定的说道。

    叶纶眉眼间绽起一抹轻浅的笑,顿了顿,说道:“算了,原本也只是试她一试,既然是这样,那便算了。”

    “可是……”佩兰欲言又止的看向叶纶。

    “你想说什么?”叶纶看向佩兰。

    佩兰抿了抿嘴,轻声说道:“爷,奴婢想说的是,您就不担心,罗姑娘把这事说与九爷知道吗?”

    叶纶闻言哈哈笑道:“她自然要与叶羽说,只是,眼下,怕是她连我那九哥在哪都不知道吧?”

    佩兰看向叶纶的目光不由便有了几分疑惑,叶纶却是不欲多说,而是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东边不亮西边亮,过几天,爸把这箱子里的东西换成一个大箱子,在上面放些皮子什么的,送去兴城的叶府。”

    “这……”佩兰犹疑的看向叶纶,但在看到叶纶陡然一历的目光时,连忙应道:“是,奴婢记住了。”

    叶纶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约了臣三爷说事。”

    佩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没几步,便看到族长叶明厚家的三公子,叶臣在小厮高升的引领下往这边走来。两人将迎面而至的时候,佩兰侧身站在一旁待叶传经过身边时,屈膝福了福。叶传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急急的朝书房走去,人还没进屋,嘴里便大声道。

    “纶哥,纶哥,你在吗?”

    “哎,在呢,是臣弟来了啊。”叶纶从屋里迎了出来。

    叶臣上前一把便抓住了叶纶的手,“纶哥你前儿与我说的话,是真的吗?真的稳赚不赔吗……”

    佩兰本还待再听几句,但眼见得叶臣进了屋里,叶纶便让碧泉守在了门边,她略顿了顿,便转身走出去。

    ……

    等时间一进了腊月,青果还是没等来叶羽的片言只语后,她忍不住便给京都的容晴写了封信,侧面的向容晴打听叶羽的行踪。

    到了农历廿四的那天,青果接到了容晴的回信,信里杂七杂八说了很多,甚至还说起流云社又新出一个叫柳无颜的角,青衣唱得那叫一个好,就连班主孟流云都被他盖了下去。又说起食为天的生意那叫一个火暴,不提前打招呼连个雅间都没有。还有林记的胭脂铺,生意也是红火的很,她也买了一盒来试了试,不比张记的差!

    话说了很多,信写了足足三页纸,只在最后对叶羽的的事提了提,说她问过世子了,世子让她代为转告,说叶羽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心,至于人在哪里办的什么差,却是一句不曾说!

    青果将手里的信随手一折,扔在床边,人也跟着懒懒的往身后的床上倒了下去。

    到底是去办的什么差呢?

    难道是去搞卧底工作了,才会将保密工作,做得这样细致!

    既然连容晴那也打听不到消息,青果干脆就将这人和事都扔到了一边,反正担心也好,思念也罢,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得不到反馈的热情,任谁也会心灰意冷不是!

    没几天就是过年,园子闭门谢客,开始一年一季的大清扫,许是因为心里气闷,青果连着几天,让小厮将屋子里的柜子什么的全都搬出来洗和晒,忙忙碌碌的这么一弄,总算是将心里那个空缺的地方稍稍补了点起来。

    只是事情再多总有做完的时候,等园子砌砌底底的打扫完,青果这才想起,因为自己没事找事,竟然把过年的新衣裳给忘了。

    农历廿九,青果带着凤梨和襄荷进城给自已置办新衣裳。

    凤梨反正是最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才进兴城县,就往人堆里扎,哪里热闹往哪里去。襄荷则不然,许是因为从小的环境所至,她很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若不是职责所在,怕是她能一蹦三丈远,有多远躲多远。

    “姑娘,您看这件好不好看?”凤梨取了一件粉红色水锦弹花袄往青果身上比,“哎,襄荷,你来替姑娘参考参考,看看好不好看。”

    襄荷的目光只在周围拥挤不堪的人群身上,听了凤梨的话,回头看了眼青果,点头道:“挺好看的。”

    凤梨便不乐意了,“哎,问你也白问,什么都说好看,就没有你觉得不好看的!”

    “都是衣服,穿在身上合身保暖就行,好看不好看的有什么重要的。”襄荷淡淡说道。

    凤梨捂了额头,对青果说道:“姑娘,你回头就给她扯个三丈黑布,让她一年四季都穿一身黑,反正合身就行了,无所谓好看不好看。”

    襄荷耸了耸肩,表示不反对。

    凤梨顿时内伤的想要吐血,这人还是姑娘吗?

    青果在一边呵呵的笑,脑子里便想起那夜一身黑衣却风华无双的女子来,心道:也许在襄荷的心里,黑色才是最美的吧?

    正想着心思,耳边忽的便响起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罗姑娘,是你吗?”

    青果敛神,抬头朝人看去,“大公子?”

    眼前穿一身靛蓝圆领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眉目清秀温婉的男子不是韩光华,又是谁!

    只青果才一出声,便又怔在了那。

    她目光落在韩光华身侧,穿一身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年约二十出头,肤色白净,眉目清丽作妇人装束打扮的女子身上。

    见她看来,女子对着青果温婉一笑,略略颌了颌首。

    青果回以一笑,朝一侧的韩光华看去,“大公子,这位是……”

    韩光华牵了身侧女子的手,上前对青果说道:“噢,这是拙荆知秋。”

    拙荆!知秋?

    若是青果理解没有错的话,拙荆应该是意指妻子的意思吧!

    这个人是韩光华的妻子?!

    不是说韩家大奶奶正跟她表兄闹不得不说的故事吗?

    怎么,这转眼就……脑子里打着官司,青果脸上却是不显,而是屈膝福了福,说道:“见过大奶奶。”

    南知秋还以一礼,轻声说道:“罗姑娘客气了。”

    行礼过后,青果委实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诡异,气氛也着实尴尬,正想着找个借口赶紧道别,各走各路,各回各家时,不想韩光华却说道。

    “罗姑娘,既然遇上了,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呃!

    青果摇头道:“不用了,这时间我看着不早了,天好像也变了,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韩光华闻言,眼里不由便掠过一抹犹疑。

    确实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这一看就是要下雪的样子,今年自从入冬以来,还没下过雪,指不定这雪就要赶在年三十下下来,若是耽搁了,他还能把青果留在兴城县过年不是?

    这样一想,便说道:“也行,我反正要到过了元宵才回京都,过了年,罗姑娘来城里玩,记得来醉仙楼坐坐。”

    青果点头应好。

    韩光华侧身与南知秋说道:“知秋,你在里面坐坐,我去送送罗姑娘。”

    南知秋点头,同青果笑了笑,便起身去了成衣店一侧用来休憩的圆桌边坐着。

    韩光华又嘱咐了随行的下人几句,这才对青果说道:“罗姑娘,我送送您。”

    青果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好,由着韩光华送了她出去。

    “罗姑娘,可不可借一步说话?”

    出了成衣铺,韩光华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南知秋,对青果忽然轻声说道。

    青果没说什么,襄荷却是目光难辩的抬头看了韩光华好几眼,意思是,你一个有老婆的人,跟我们家姑娘借一步说话,这合适吗!?

    只可惜,韩光华的注意力都在青果身上,根本就没有理会襄荷不善的目光。

    青果默了一默,点头道:“好。”

    话落,示意襄荷和凤梨退了下去。

    待襄荷和凤梨走到五步开外时,青果抬头看了看韩光华,又看了看他身后屋子里那个安静从容的年青妇人,末了,抿嘴一笑,轻声说道:“大公子,可是要跟我说大奶奶的事?”

    韩光华温润的眉宇间掠过一抹温暖的笑,轻声说道:“是的,只是不知道罗姑娘可能猜到,我要与你说的是什么?”

    这个怎么猜?

    青果失笑的看向韩光华,轻声说道:“不管是什么,想来总是大公子对大奶奶的拳拳呵护之心,是不是?”

    韩光华轻声一笑,回头看着正同样朝他看来的南知秋,轻声说道:“罗姑娘,九爷是不是与你说过,我年少时,也曾有过心仪之人?”

    青果点头,原还想打趣一句,你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可不好,但电光火石间,却是灵光一闪,不由自主的说道:“莫非里面的那位,便是大公子年少时心仪之人?”

    韩光华微笑点头。

    青果顿时便怔在了原地,好半响没了反应。

    她离开京都时,还特意让凤梨去打听了一番,韩家大奶奶和她表哥的事最后怎么样了,凤梨却是说外面一点风言风语也没有,谁想到,这一见面,韩家大奶奶便换了人?!

    韩光华见青果怔忡失语的样子,脸上的笑便也跟着淡了淡,稍倾,轻声说道:“一个月前楚惠宁过逝了。”

    “楚惠宁?”

    “楚惠宁便是之前的韩府大奶奶。”韩光华轻声说道。

    呃!

    青果讪然一笑,那句节哀顺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家没哀哪来的顺便啊!

    韩光华自嘲的挑了挑唇角,轻声说道:“一个月前,楚惠宁约了她表哥在娘家见面,趁她表哥不留心的时候,拿剪子扎了他……之后,她自已悬梁自尽。”

    到也是个敢爱敢恨的烈女子!

    只可惜,她一腔痴情却是爱错了人。

    青果不由便暗自嘘唏。

    韩光华抬头看向青果,“罗姑娘,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楚惠宁必竟与我夫妻数截,我却在她热孝未过,便娶了知秋进门。”

    青果摇头。

    笑了笑后,说道:“大公子,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到是想,人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趟,总是要做几件让自已觉得畅快的事,其中重中之重,怕是便要找一个自已心仪的人吧!你只不过是遵从你的本心罢了!”

    “谢谢你,罗姑娘。”

    青果摇头,笑着对韩光华说道:“大公子客气了,说起来,我还没向你道喜呢。我祝你和大奶奶白头携老,子孙满堂。”

    韩光华温润的眉眼间顿时便是满满的笑意。

    “好了大公子,你进去吧,别让大奶奶久等了。”

    韩光华点头,“罗姑娘,慢走,我和知秋今年的年在兴城县过,你过完年可以来找我们玩”

    “好的,我记住了。”

    待得韩光华进了铺子,青果喊了襄荷和凤梨过来,坐了马车回青阳镇。

    路上,把事情跟两人说一遍,襄荷到还好,凤梨却是摇头啧啧叹道:“可惜了,大公子这么好的人,那之前的楚大奶奶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

    青果便笑了说道:“她便算是想惜福,可是她有错在前,既便她愿意改正这个错,可她表哥不肯给她这个机会,她又能如何呢?”

    一直默然无语的襄荷听完青果的话,在一边,冷冷的说道:“所以以前我们头儿常说,有些错不能犯,犯了就是拿命也弥补不回来的!”

    呃!

    青果和凤梨齐齐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题外话------

    叶纶在前面第二卷寺庙偶遇有提到过,看忘了的亲,可以回头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