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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前情旧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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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香菊能把主意打到罗小将身上,这事,其实仔细想想一点都不奇怪!

    这个时代,女子除了拿一份嫁妆,是不能继承家业的!

    这样的话,罗小将名下除了广为人知的食为天和酸菜作坊,还有个传说中日进斗金的园子呢!罗小将现如今可不就是那香饽饽,谁都想占为据有!

    青果只是认为,这谁都能有想法,罗香菊怎么就也会有这种想法呢?

    难道她真的认为,天下人皆她娘,可以无理由无原则的宠着她?

    床上的陈氏听了青果的话,不乐意了!

    死丫头片子,要不是看在你家有几两银子的份上,娜娜能看上你们家?

    “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娜娜还配不上你哥了是不是?”陈氏阴沉沉的盯了青果说道。

    青果呵呵一笑,她现在连跟这两人废话的想法都没了!

    你见过正常人跟疯子能交流的没?

    “哥,我们走吧,外公他们怕是要等得着急了。”

    罗小将点头,转身牵了青果的手便往外走。

    “哎,小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看不上我们娜娜?”罗香菊也不高兴了,她要不是可惜了自家二哥这一大摊子的家业,她才不会把娜娜说得罗小将呢!

    罗小将步子一顿,回头看向罗香菊,“大姑,你说桐花她有没有投胎做人?要是没有的话,你说她晚上会不会来找你?”

    罗香菊脸色一变,瞪了罗小将,怒声道:“小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小将扯了抹笑,抬头看了气得脸色涨红的罗香菊,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以前的事,你可以忘,但我们不会忘!”

    话落,不待罗香菊再开口,扯了青果便走。

    罗香菊怔在原地。

    屋外,一直注意着屋里动静的罗兴财,一见罗小将和青果走出来,连忙上前,对青果说道:“果儿,小将,这就要吃晚饭了,睡的地方也给你们安排好了,小将和富贵挤挤,果儿你就和惠芳、惠兰挤一挤吧。”

    说着,便要上前牵罗小将入席。

    罗小将在罗兴财手伸出来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头看了罗兴财,扯了嘴角,凉凉一笑,轻声说道:“大伯,不麻烦了,我们这就走了。”

    “哎,你这孩子,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能连饭也不吃就走了呢!”罗兴财嗔怪的说道,末了,抬头高声喊着,“富贵,富贵,来,你来招待下小将。”

    罗富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笑着便要上前去扯罗小将。

    罗小将抬手,阻止罗富贵伸过来的手,人却是看着罗兴财。

    “大伯,我不傻,就算是我傻了,果儿也不傻,所以,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歇了吧,你们也别想着,把谁塞给我,把果儿许给谁,就能占了我们家的那些产业,我告诉你,你们占不起!不然,到时是怎么死的都怕不知道!”

    罗兴财先始被罗小将说破心思,脸上还红了红,讪笑着便要解释,但当听到罗小将说,他们占不起,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时,顿时便变了脸色!

    “小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小将扬了眉梢,眉宇间掠过一抹讥诮的笑意,淡淡道:“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别来招惹我们,不然,不需要我们出手,自有人会收拾了你们,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人动起手来,可没有我和果儿这样柔和!”

    趁着罗兴财怔在原地的功夫,罗小将扯了青果便往外走。

    罗富贵朝他爹看去,一时间不知道是拦还是不拦,眼见他爹没反应,咬了咬牙,抬脚便要去追,却是胳膊上一紧,回头一看,见是她媳妇苗翠花。当下,便没了好脸色。

    “你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苗翠花清秀的脸上,两条柳叶眉一挑,铜玲似的大眼满是凶光的瞪了罗富贵,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问道:“你有胆再给姑奶奶我说一遍!”

    “说就说,谁怕谁!”罗富贵想要甩掉苗翠花捏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只是甩了几甩也甩不掉,当下,便扯了喉咙喊道:“你这个恶妇,你给我松开,你要脸不要脸……”

    “啪!”

    一声,苗翠花一个大耳光甩在罗富贵的脸上。

    罗小将和青果怔怔的看着被苗翠花扇得身子踉跄的罗富贵,又看了看,满院子见怪不怪的众人,最后,兄妹俩互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抹压抑的笑意后,两人撇了脸,学着众人的见怪不怪,往外便走。

    身后响起罗富贵杀猪一样的嚎声。

    “恶妇,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

    苗翠花手一抬便要往罗富贵身上继续招呼,吓得罗富贵抱了脑袋,在那“哇哇”的喊娘。

    许氏急急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上前拦着苗翠花,一迭声的说着好话,“翠花,翠花啊,有话好好说,怎么又动起手来了呢!”

    “好好说?”苗翠花朝许氏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好跟他说,他听得进去吗?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打都不老实!”

    许氏被苗翠花一眼瞪得身子连连向后退,生怕苗翠花那蒲扇一样的巴掌扇在她身上。脸上却是一味的陪着笑,“是,是,他就是个贱骨头。”

    苗翠花哼了哼,手一抬拎住了罗富贵的后衣领,拖着他便往东厢房,他们的屋里走。

    一进屋,苗翠花反脚便将门给踢上了,手一甩,将个罗富贵摔在了房间的椅子里,然后上前一步,手压着罗富贵起伏的胸口,冷声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要听进去才是,你想死,我还不想这么早当寡妇!”

    罗富贵本来就是个浑人,可是,遇上苗翠花,打不打不过,耍狠,人家比你更狠!几回下来,早就蔫了!

    这会子一脸委屈的看着苗翠花,吸了鼻子委屈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人跟前给我留点面子,可是你……”

    “好了,什么面子不面子,”苗翠花瞪了罗富贵,“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罗富贵一愣,怔忡的说道:“这跟命有什么关系?”

    苗翠花便冷笑,手一松,在罗富贵身边坐了下来,讥诮的道:“说你是个棒槌你还真就是个棒槌,你以为罗小将是编瞎话哄你呢?我年前跟你说,叶家的九爷看上了果儿,你现在信了吧?”

    “叶九爷看上了罗青果?”罗富贵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

    苗翠花抬手作势便要打,吓得罗富贵连连抱了她那只手,“哎,别打,别打,我这皮糙肉厚的,打两下没关系,可别伤了你这手!”说着,还往嘴边吹了两吹,“花,刚才手没疼吧!”

    苗翠花“噗嗤”一声笑了,抽出被罗富贵握着的手,没好气的说道:“罗富贵,我跟你说,你大姑她打什么主意我们不管,面子上的情份做到了就是,别的,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是敢背着我乱来,回头让我知道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罗富贵连忙指天起誓的说道:“不会,不会,花,我肯定听你的,你是我姑奶奶,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指哪,我打哪,我们才是一家人呢!”

    苗翠花这才满意的笑了。

    指了桌上的茶壶说道,“去,给我倒杯水,说这半天的话,渴死我了。”

    罗富贵当即站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去倒了杯水,递到苗翠花手里。

    苗翠花捧了杯子喝了两口,稍倾,将杯子一搁,冷冷一哼,没好气的说道:“你大姑打的如意算盘,不管是将娜娜嫁给小将,还是将青果说给文青,这占便宜的都是她!我们忙里忙外的,结果全是为她作嫁裳!我呸,想得美!”

    罗富贵壮着胆子,轻声道:“大姑不是说了嘛,事情成了,就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你个没出息,没眼力的蠢货!”苗翠华拍了桌子指着罗富贵就骂了起来,“我们奉承好了小将和青果,还愁没有这一百两银子!”

    罗富贵顿时跳了起来,喊道:“你到是说得轻巧,你看看,她罗青果眼里有拿我当亲人当哥哥看吗?”

    “活该,谁让你小时候尽欺负人家了?噢,你欺负了人家,人家还得把你当亲人当哥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苗翠花对着罗富贵便喷道:“我告诉你,我就是奉承不上青果她们,我也不帮着你大姑那个毒妇做丧尽天良遭报应的事!”

    “大姑,她待我们家挺好的,你别这样说,回头被听见了……”罗富贵一见苗翠花嗓子上来了,他当即便蔫下去了!

    “听见又怎么了?”虽是这样说着,但苗翠花还是略收了声音,往罗富贵跟前凑了凑,说道:“你看看你大姑做的那些事,给你小姑还有你姐,你妹找的都是什么人家?这样的人,你家还上赶着把她当菩萨供着,你们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啊?”

    罗富贵缩了缩头,他也知道姐姐和妹妹过得都不好,可是……

    “你再看看你那个三婶,也是你大姑给做的媒吧?没长着西施的脸,到得了西施的病!见着人也哭,见着猫啊狗的也哭,也就你三叔那个傻瓜把人当宝贝似的供着,这种丧门星,白送我老苗家,我们都不要!”

    罗富贵蹲在地上,就看着他媳妇嘴唇皮子上下翻飞着,话噼里啪啦的直往外蹦!

    好不容易苗翠花住了嘴,罗富贵连忙端了茶杯递上去,“花,喝口水。”

    苗翠花接过,喝了口茶,将茶杯往罗富贵手里一递,“等爷爷落了土,你就跟我回娘家去住几天,我娘让人捎信来,说是她记挂你了!”

    “哎!”

    罗富贵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

    青果和罗小将离了罗家老宅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往村头的马车走,身后响起“嚓嚓”的步子声,青果以为是老宅子里的人追来了,正准备回头冷着脸喝斥几句,不想一回头,对上的却是罗福兴。

    她怔了怔一后,连忙道:“福兴叔,您怎么不喊一声呢,我还以为……”

    “叔没什么事,就是想送送你们。”罗福兴一边说,一边上前,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青果和罗小将,稍倾,轻声问道:“果儿,真就没你爹消息了?”

    从前,她们一家还在三坑村时,罗福兴和周氏便与他们家关系好,现在,也依然只有他在关心罗兴祖的下落。

    青果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忽然就酸了酸。

    她对罗福兴摇了摇头,轻声道:“请了人去找,没找着。”

    “哎!”罗福兴长吁了口气,憨憨一笑,说道:“没坏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爹那个人我知道,他肯定是怕他回来了,又连累你们,干脆就找个地方偷偷的藏起来了。”

    青果点了点头,但愿是这样吧!

    罗福兴追上来,也就是想打听下罗兴祖的事,又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喊着他的名字,连忙对青果说道:“有你爹的消息了,使人送个信来,让叔也高兴高兴,啊!”

    “嗯,我记住了,叔。”

    罗福兴又对罗小将叮嘱道:“这大雪天的,路上不好走,慢点走,大不了,在你舅家歇一夜。”

    “放心吧,叔,我有数。”罗小将谢了罗福兴。

    罗福兴这才道:“去吧,去吧,趁着天色还早。”

    “哎,那叔,我们走了啊!”

    罗小将扶了青果上马车,他自己拿了缰绳,牵着马往前走。

    罗福兴站在那,只到马车变成了一个小点,他这才转身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叹着气。

    且说,罗小将和罗青果离了三坑村,行了小半个多时辰后,才到石圳村,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村口的路上往这边张望。

    罗小将犹疑的对青果说道:“果儿,那是不是大舅?”

    青果探了身子往前看,稍倾,笃定道:“嗯,是大舅。”

    话声才落,那边的林方达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动身朝他们二人走来。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便到了。

    “小将,果儿。”

    罗小将将马车赶上前,等到了林方达跟前,停了马车问道:“舅,你怎么来了?这大风大雪的,冻着了怎么办?”

    “没事,你大舅妈给我弄了个火炉子呢。”说着,林方达将拎在手下的火盆子递给了马车上的青果,“果儿,快烤烤火,路上冷吧?走,家去,你大舅妈灶上热着鸡汤,到家就能喝。”

    林正达上了马车,罗小将便将马车往林家的宅子赶去。

    钟氏早就站在檐下张望,见着了,连忙回头对灶间的司氏和鲁氏喊道:“果儿和小将到了,正达媳妇,方达媳妇,菜都好了吧?”

    因着鲁氏烧菜的水平高些,司氏便帮着烧柴打下手,掌勺的是鲁氏,这回子听了钟氏的话,连忙探了头喊道:“娘,已经好了,可以开饭了!”

    在屋里摆桌的林方达和林善文听了钟氏的话,连忙走了出来,恰巧看到罗小将和青果下了马车,林方达几步跑了出去,帮着林正达把马车卸了,牵了马赶到牛棚去躲风雪。

    罗小将和青果则被钟氏和林善文一人一个牵了手往堂屋里走,青果便看到屋角放了三个大火盆,一进屋子,人就热乎了许多。

    青果揉了揉被风吹得僵硬的脸,对钟氏说道:“姥姥,全儿呢?”

    全儿是林方达和司氏的儿子,才一周岁出头点,正是呀呀学语,你教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的时候,很是有趣!

    “玩了一下午,这会子困了,床上睡着呢!”钟氏说道。

    “那我去看看他!”

    话落,青果转身就往屋里走。

    钟氏跟在后面,胖乎乎的全哥儿呼呼睡着,小脸好似涂了两陀胭脂一般,艳红艳红的,不由自主的叫人想捏一把。

    青果也果真没客气,抬手便上去捏,被钟氏一把给拦住了。

    “可别把他弄醒,没睡饱,回头闹腾的能让人脑仁子都疼。”

    青果呵呵笑了,收了手,起身跟钟氏走了出去。

    正屋里的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司氏和鲁氏正围着罗小将说话,见青果出来,连忙道:“趁菜热,赶紧吃吧。”

    钟氏便招呼众人入座,庄户人家也没个什么讲究,男男女女的围了桌子坐了,齐乐融融。

    “果儿,来,先喝碗鸡汤。”

    司氏将装满鸡汤的碗放到青果跟前。

    “谢谢大舅妈。”青果对着司氏甜甜的笑了笑。

    鲁氏便给罗小将也装了碗,放在他跟前,“小将,你也喝碗吧。”

    “哎,谢谢小舅妈!”

    “外公,姥姥,舅舅,舅妈,你们也吃吧!”

    青果招呼着众人。

    “哎,吃,吃。”

    林善文拿了筷,先替钟氏夹了一筷子鸡肉,这才招呼了两个儿子和媳妇,一起吃。

    一餐饭吃了近快有小半个时辰。

    饭毕,司氏和鲁氏收拾着桌子,青果和罗小将则被钟氏和林善文招呼到了屋角去烤火,司氏很是周全的替他们各自上了盏茶。

    林正达因为小,性子跳脱点,当下想也没想的便对青果说道:“果儿,你奶她们没为难你?”

    青果嗤笑一声,哼哼道:“小舅,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啊!”

    一侧的钟氏顿时拧了眉头,急声道:“没动手吧?哎,我就不该让你两人去,应该叫你舅舅陪着你们走一趟的。”

    “姥姥,没动手,你别担心!”

    青果连忙摆手,将罗香菊想把女儿说给罗小将的事说了出来。

    “嗬,可真敢想啊!”林正达看着罗小将说道:“小将,你可真是个香饽饽了,二姐夫还惦记着你,想把芳芳说给你呢!”

    罗小将顿时脸上一红,瞪了林正达一眼,“小舅,你胡说什么啊!”

    “我可没胡说!”林正达朝他爹林善文看去,说道:“爹,您跟小将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善文瞪了林正达一眼,“嘴上也没个门槛,这事是好拿出来乱说的?”

    呃!

    林正达被他爹训得头一低,不出声了,但看着罗小将的眼睛却满是笑意,好似在说,你看,我没乱说吧!

    罗小将干脆就撇了脸,不去看他小舅。

    一侧一直没吱声的林方达开口了。

    “小将,要真这样,那你还真不如娶了芳芳,芳芳那孩子踏实肯干,不是个有心眼的人,是一心一意能跟你过日子的!”

    青果眼见罗小将脸色越来越青,深知自家哥哥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果,拍了拍罗小将的手,然后抬头看了众人说道。

    “放心吧,哥哥他肯定不会娶娜娜的,至于芳芳,也肯定是不行的,哥哥有他自己的想法。”

    作为钟氏和林善文来说,自然是希望两家能亲上加亲的,但那也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罗小将娶芳芳,听了青果的话,虽说难免失望,但转瞬也就恢复了平常心。

    “小将自己有主意,这是好事,只是,小将,你也不小了,该说亲了!回头,把你妹妹也给耽搁了,可不好!”林善文说道。

    罗小将笑了笑说道:“外公,等我明年过了府试,院试,我就说亲。至于果儿,放心吧,耽搁不了她!”

    青果和叶羽的事,虽然罗家人心知肚明,但他们也不会傻到事情还没定下来,便满世界的嚷嚷,是故,便是自己的外公这,罗小将也没说实话。

    林善文听说罗小将要考完秀才才说亲,心里越发高兴了。

    必竟,这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罗小将当时过了县试,林善文知道后,还亲自去了趟青阳镇,好好夸奖了罗小将一番!

    “好,好,咱们小将是个有大志气的人,虽说,老祖宗常说先成家后立业,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外公赞成你的想法!先有业,后成家。”

    罗小将很是汗湿了一把。

    他觉得自己真不像外公说的那样有想法!

    他只是觉得他有了秀才的功名后,那么他能选择的亲事,就不再仅仅只是乡绅富商之女,他希望,未来的妻子不单单只是那种唯夫命是从,又或者只知道柴米油盐的人!他仅仅是想着,也许,他可以找到一个懂他的人!

    他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能跟母亲,跟果儿,跟青萍和睦相处!

    不要一天到晚的算计着得失。

    罗小将对林善文笑了笑。

    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宣之与众。

    有了个这话题,林善文便跟罗小将说起科考之事来。

    这个话题,外人是很难掺入的!

    不多时,司氏和鲁氏忙完了厨房的活,也走了过来,在各自的男人身边坐下。

    鲁氏进门也有一年多了,因着有司氏的前车之鉴,所以对她至今没传出喜讯,大家都是泰然处之!

    “方达媳妇,你去收拾间屋子出来,让你爹和小将睡,果儿就睡我屋里好了。”钟氏对司氏说道。

    “哎!”

    司氏便站了起来。

    鲁氏也急忙站起,“嫂子,我来帮你!”

    司氏笑着点头,两人举了油灯,去了一侧的厢房。

    青果偎在钟氏身边,轻声说道:“大舅妈和小舅妈相处的很好!”

    钟氏点头。

    一夜无话,次日,青果和罗小将用过早饭后,赶了马车回镇上的家。

    回了食为天,林氏听青果和罗小将把事说了一遍,气得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青果便劝道:“娘,您也犯不着为这事生气,哥哥娶谁,哪是他们做得了主的?”

    “我就不该让你们俩去!”林氏咬牙道:“这天底下怎么就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她怎么就有脸说出来!小将打一辈子光棍,我都不会让他娶了她的女儿!”

    青果连连点头称是。

    林氏是个没什么气性的人,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你惹着了她,她能恨你一辈子!

    不多时,青萍和文书琦也来了店里。

    见林氏脸色不好,青萍拉了青果到一边,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娘这脸上都能掉冰碴子了!”

    “我们那好大姑呗,说要把娜娜给哥哥做媳妇!”青果嗤笑道。

    青萍顿时便好似被当头敲了一棒,半响,没了反应。

    青果推了她一把,失笑道:“姐,你不是吧?你这是高兴坏了,还是……”

    “我呸!”青萍重重的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道:“高兴?我脑子进水了,我高兴!小将怎么说?小将要是敢娶了她,我这辈子都不认他这个弟弟!”

    “哎,放心吧,哥哥脑子又没被驴踢!”青果劝着青萍,“你去劝劝娘,别气了,为这事气坏自己犯不着。哥的婚事,他自己心里有成算呢!”

    青萍点头,坐到林氏身边,小意劝着脸绷得紧紧的林氏。

    文书琦因着还要去药堂,听了一会儿,知道罗小将的主意后,便没多说什么,劝了林氏几句,又叮嘱了青萍一番,走了出去。

    “姐夫,我们一起走吧,我一晚上没回园子,也不知道红莲和彩莲把我那园子拆了没有!”青果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林氏少不得,起来要送她。

    “娘,你坐着吧,仔细着我姐。”青果摆手,急急走了出去。

    等出了食为天,因着园子的方向在南边,而文书琦的药堂在东边,两人并肩走了没多久,便要分开走,青果正欲跟文书琦道别。

    不想,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哭喊声在耳边响起。

    陡然而起的嘶喊吓了青果一跳,还没等青果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文书琦已一把将青果扯到了身后,他挡在了青果身前。

    “姐夫,出什么事了?”

    说着青果便要从文书琦身后钻出来,却是被文书琦一把给拦了。

    “果儿,别看!”

    文书琦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温和,清冷之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和无奈!

    青果怔了怔,便也不往外挤了,只是探头朝外看过去。

    这一看,整个人就如同掉到冰窟里一样,从头凉到脚。

    怔了许久,青果才哆嗦着唇说道:“那……那不是……”

    文书琦点头。

    没错,离他二人几米外,正抱着个脸如白纸浑身僵硬看起来只有四、五个月大的婴儿,正扯了嗓子干嚎的人,就是黄保忠纳的那个妾,刘三凤。

    孩子脸雪白雪白的,就好似这漫天漫地的雪,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一片乌紫。一看,就是死了有些时间了!

    青果叹了口气,扯了扯文书琦,“姐夫,我们走吧!”

    文书琦点了点头,微微侧身挡了青果,不让她的目光看到雪地里那抱着孩子嚎得几近疯癫的刘三凤。

    但青果还是隐约的看了几眼。

    刘三凤哪里还有当初入门时的柔弱婉约,因着年年生孩子,整个人瘦得就如同纸人似的,脸上血色尽失,那对曾经细细长长一眨一动间很有几分风情的吊梢丹凤眼,这会子已经完全耷拉成了三角眼,一头乱发只拿了个木簪子给挽了,身上的衣服还是秋天的夹衣,人被冻得瑟瑟的颤抖着,却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刘三凤的喊声犹在耳边响起。

    青果默了默,抬头看了文书琦问道:“姐夫,出什么事了?为什么……”

    “她这几年一年一个娃的生,今年秋天的时候总算是生了个儿子,只可惜,那儿子先天不足,娘胎里就带着毛病。”文书琦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本来,好生请医问药,调理着,也不是养不大,可是她娘家兄弟这几年把黄家都给掏空了,黄保忠膝下又有好几个女孩子要养,前些日子为了凑钱给这个孩子看病,听说把老大老二两个闺女给卖了!”

    青果倒吸了口冷气。

    这几年,虽说同在一个镇上,但黄家的事,她还真没留意。

    谁能想到,黄家就潦倒到这一步了!

    “他……他不是还有个铺子吗?”

    文书琦摇头。

    “刘三凤先前把他娘家兄弟弄到铺子里作学徒,以次弄好,买了一批霉花生,卖出后吃坏了人,人家上门把铺子给砸好了,生意哪里还做得下去,前年就转手了!”

    “铺子转手了,一家人吃穿用度哪里来?又加上去年不是征杂役吗?黄家实在凑不出两份的银子买役,黄老爹心疼儿子,便自己去了工地,暴乱的时候被人打伤了,抬回家只剩半口气,黄保忠卖了屋子替他爹看病,最后还是没救过来……”

    青果默默的叹了口气。

    莫名的就想起一句话,如果你恨谁,你就养个女儿宠坏她,然后让你女儿嫁给他儿子,弄死他全家!

    黄家全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让这三凤进了门啊!

    “那老太太呢?”

    要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都是老太太弄出来的吗?

    文书琦沉沉的叹了口气,“黄家变成这样,黄老爹咽气的那天,老太太一头裁在地上,睡来的时候就不能动弹了!”

    呃!

    瘫痪了?

    这算不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那黄保忠呢?”青果不解的问道:“他看起来老实但骨子里可不老实,并且做了这许多年的买卖,人脉什么的都还在的吧?怎么就成了这样……”

    “到是有人想帮一把的,可是想到他身后的如狼似虎的那群刘家人,谁还敢再伸手啊!”文书琦说道。

    青果点了点头。

    也是,这些人可不就是那吸血的蚂蝗,沾上了就甩不掉!

    两人边说边走,眼见离仁善堂也不远了,文书琦辞了青果,加紧步子去了仁善堂。

    青果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抬头看了看头顶明晃晃但却让人暖融融的大太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脚便要走,不想,眼光一抬,却对上了几步外站着的一个人。

    四目相对,青果默了一默后,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就在两人几欲擦身而过时,青果耳边响起了一道踌躇的声音。

    “果儿……”

    青果步子一顿,朝明明才三十不到,但看起来却好似四十出头的黄保忠看去,轻声道:“有事?”

    黄保忠目光复杂的青果。

    光阴荏苒,那个喜欢甜甜对着他笑,糯声糯气喊他“三姨夫”的小女孩不见了!青果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宇间再无年幼时的青涩,而是有了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妩丽。

    “果儿……”

    黄保忠讷讷的喊着果儿的名字,脑海里浮起的却是林小桃的巧笑倩兮,越想,心便痛,他怎么会把日子过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青果不想跟黄保忠多语,淡淡的道:“你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话落,抬脚便要走。

    “果儿,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银子!”

    黄保忠飞快的出口。

    青果闻言,不由便朝黄保忠看去。

    黄保忠生怕青果不肯,讷讷道:“果儿,当初我也是帮过你们家的,我……我儿子快不行了,你借我点银子,救救他的命吧,果儿……”

    青果脸上的神色顿时便变了变。

    她不由仔细的打量黄保忠,眼下一片青黑,显见一夜未睡,脚下的鞋子沾着厚厚的泥土,鞋面都湿了,显见是奔走了一夜,四处求借。

    他还不知道,他的那个儿子,已经死了?!

    青果默了一默,从袖笼里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黄保忠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接了,对青果感恩戴德的说道:“果儿,谢谢你,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青果抬手打断黄保忠的话。

    “不用了,我这五十两是买断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你从前是帮过我们,所以这五十两就当是我还你当日的情,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话落,青果拾脚便走。

    “果儿!”

    身后响起黄保忠复杂略含痛苦的声音。

    但青果没再回头,而是一路昂着头向前。

    青果回到园了里,先让人送了两桶热水到她屋子里,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这才去了前厅。庄婶已经等在那。

    “姑娘,昨天你走后,镇上一户姓寿的人家来订园子,说要是正月初八的那天,在园子里请客。”

    青果点头,订园子的客人,不是自己赏玩,就是请宴待客。

    “收了订金没?”

    “收了。”庄婶说道:“不过,这家人提出,想在我们园子里搭个戏台,请了戏班子来唱戏。这个我没敢答应,说是要问过您,才行。”

    “没事,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也就听戏这么个消遣了,她们愿意花银子,就搭吧!”青果说道。

    庄婶应下,稍后派人去回了那寿姓人家。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庄婶便下去了。

    凤梨从外面走来,“姑娘,九爷又来信了!”

    青果笑着从凤梨手里接过信,坐在窗下的摇椅里,拆了信慢慢看。

    信里,叶羽说让人从京都捎了些东西给她,让她到时去趟醉仙楼取,把京都的新奇事又拣着有趣的说了几句,最后又说道文晋昭几句。

    青果这才知道,她小姨夫,这会子已经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这七品到从五品,一下子升了两级,可见文晋昭在这官场应该是混得风生水起,左右逢源!

    收了信,青果想着,这可是个好消息,得让人去与林氏说说,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凤梨,你去趟食为天,跟我娘说,我小姨夫升官了。”

    青果也没说文晋昭现在是个什么官职,说了,林氏也不懂。

    凤梨应了一声,就乐得跑了出去,这么个好消息,太太那边肯定有打赏!

    不多时,园子上下也知道了文晋昭升官的消息,都来恭喜青果,青果也没小气,每人赏了个八分的状元及弟的银锞子,一时间,园子上上下下笑声一片。

    日子就这么如流水的过去,到了农历廿一那天,醉仙楼秦方让人捎了信来,说是叶羽让捎来的东西到了,问青果,是他给送过来,还是青果亲自去取。

    青果想着反正也闲着没事,不如去趟城里,就当是逛逛街吧!

    廿二那天,青果带着凤梨乘了马车进城,却在马车跑到青阳镇正街时,被堵住了。

    凤梨是个天生爱热闹的,当即便下了马车往人群里挤去看热闹,不想只一刻钟的功夫,便脸色苍白的走了回来。

    “怎么了,这是?”青果不解的问道。

    “杀……杀……杀人了!”

    青果一愣,问道:“什么杀人了?”

    “说……说是……一个姓黄的把小妾给杀了!”

    青果脑子轰一声炸开了,她当即下了车,扯了一个妇人问道:“大娘,这出什么事了?”

    “哎,作孽啊!”妇人摇头,“是以前炒货铺的黄掌柜的,借了五十两银子准备给儿子治病,谁知道儿子死了,就想着替他娘看病,谁知道,他家小妾的兄弟知道后,上门抢了这五十两银子,黄掌柜的一努之下,就把这小妾给杀了!”

    青果“……”